第四章 初到京城
我皱了皱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而且显然是一个牵连甚广的阴谋。
我右手食指轻轻在空中转了几圈,一片六角形的雪花状薄冰,在清冷的星光下一闪,随即化为亮晶晶的冰粉,飘飞开去。
我中的那一掌是在背后,但是风剑清在我前面,不可能是他,但是和他肯定有关系。总不会是虚轻吧?他为了祈雨,怎么说也应该拼命想保住我的命才是啊。我会弄清楚的。
泰远大道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之一,我缓缓降低了高度,街上人声嘈杂,烛火煌煌,亮如白昼。几乎可以闻得到宵夜的香气。我深吸了一口气,食物的香气让我停工了三年的胃咕咕作响,用“馋涎欲滴”来形容我绝不过分,我都可以闻得到小贩炸土豆和小馄饨,还有天香楼的松饼和松鼠鳜鱼,但我头脑还足够清醒,没有直接从天而降惊吓众人。
我转过街角,轻轻降落在天香楼后门的小巷中。小巷是厨子出入倒泔水的地方,四无灯火,寂无人声。青石板上坑坑洼洼,凹陷处的积水反射着星辰的微光。
虽然理论上说,以我三年前的身份,如果能光顾天香楼,老板一定恭恭敬敬的请我吃白食。但是我还是喜欢下九流的偷鸡摸狗的奇技淫巧,所以对后门一带摸得一清二楚。我甚至不喜欢直接从墙头飘进后院,而会选择尝试我的撬锁技巧。也许正是平时高冷的气场装的多了,少女贪玩的心性被压抑的狠了吧。我叹了口气,就算我法术高绝,身居高位,毕竟年纪尚幼啊,承担这么多,我也吃不消啊。
我得意地微笑,轻盈地走向窄小的木门。左手握住门环,右手指尖旋在锁眼上。
“飕飕飕”锐利的破空之声,我不暇多想,手在空中一圈,一个完美的椭圆形坚冰将我周身护住。
“呼—啪啪啪。”强劲的风声,一个人从我身后掠过,我回身,右手横在胸前,警惕地看向那人。
白衣剑客右手长剑在星光下泛出冷蓝色的幽光。剑芒流转不定,他侧身向我,犹疑了一刹那。黑衣人影早去的远了。
显然,他本来在追这黑衣夜行人,但是我法术气场干扰了他的判断,未判明是敌是友,他不敢贸然将后心要害卖给我,又不愿随意攻击我。
我也不愿意表露敌意,左手轻轻一抖,坚冰化为齑粉,右手垂下。虽然白衣剑客身周气场不可小觑,但我并不放在心上,他和我能比吗?我淡淡一笑,心道。
他剑尖斜指,横在身前,缓缓转过身来。
“葱苒!”他失声惊呼。
我愣住了。
他的呼声显然是又惊又喜,好熟悉的语音!从我的角度,他的脸背光,看不清五官。我努力从记忆中搜寻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嚓”他还剑入鞘。我瞥见了钉在墙上的毒钉,嗯?我不认识使这种暗器的人啊?······那是偷袭我的暗器,他把拂到了墙上,冷月神剑?他是······
“沐云!”这更大程度上是个问句。
沐云微叹,点了点头,走上两步,转过一个角度,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庞。沐家小公子比我年纪略大一点,三年不见,脸上的青涩稚嫩已荡然无存。棱角分明的五官,英俊明朗,眼神锋锐逼人。我和他也只是泛泛之交,相互闻名,在祭祀等场合寒暄过几句。法术世家三位公子均是协会骨干人才。只有四公子沐云桀骜不驯,虽然法术奇高,竟一直不屑于法师为伍,不肯入会。
沐云惊讶地望着我,眼睛瞪圆了,眼底里是掩藏不住的大喜,但他忍住了,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他忍住没说完,但我知道下半句一定是“死了吗?”
我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你但说不妨,我确是死了,但那不过是练功的冲关必经之路罢了。”
明明我比他还年幼几岁,何况三年的冰冻让我比同龄人看起来稚嫩许多,但我完全可以控制局面,而沐云只能一脸惊诧佩服的望着我。也许是当圣使颐指气使惯了,对沐云这种非协会的人士也丝毫不假辞色。
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我自己的脸。我不该这么早练寒玉功的,冰冻假死之后容颜不变,那我岂不是永远只能保持少女的苗条身材?我也想拥有成熟的风韵啊,我如果迟几年开始修习,到二十出头再假死该有多好!不对,我没有时间,我忽然想起,祈雨,是不是快了?
沐云道:“……是,那圣使现下意欲去做什么?”
圣使!又是圣使!烦死了,我心里苦笑,所有人都只能恭恭敬敬的把我当神一样供奉着,连沐云这个局外人也叫我圣使!从来没有人考虑到我也是个少女吗?我一向不假辞色,我也没有奢望也不屑于被温柔对待,但好歹叫一声“仙子”恭维恭维我,我也会很开心的好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喝道:“小心。”
沐云微微一怔,我看见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掠了过来,手中的刀折射出清冷的星光。
我不动声色,右手手指轻轻点出,仿佛毫不费力,动作优雅流畅,不带一丝杀伐打架的烟火气。
“嗤”一声轻响,幽蓝色微光闪烁,从我的指尖飞出,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登时全身冰冻,动弹不得,保持手持单刀意欲刺下的姿势,从半空摔了下来。沐云长剑出鞘,倒提冷月长剑,扎了下去,冷蓝色的长剑从黑衣人背后直通到前胸。
黑衣人惨呼声被卡在了咽喉,沐云长剑一起,乌黑的血从黑衣人的伤口喷涌而出,喷溅一地。
我一阵反胃,脸色苍白。冷月上的污血,凝聚滴落,冷蓝色的神剑上很快不带一丝血痕,仿佛被细心擦拭过一般,又似乎从未沾到过鲜血。沐云还剑入鞘,钦佩而不解的望向我,道:“好身手,你……你……大人怎么了吗?”关怀之色溢于言表,但是又不敢表现的太露骨。
我皱起柳眉,忍住胃里的翻腾,道:“你干什么要杀了他?”
“京城甚乱,我只是依职追杀一些盗贼,”沐云微有疑惑,道,“怎么了吗?”
杀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没想到杀人有些许恶心,无妨。”
“是。”沐云道,“圣使还有什么吩咐?”
我道:“你把外衣除下来。”
沐云:“???”
我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的日月祭服过于惹眼了。”
沐云这才明白,脸上不禁微有失望之意,我看在眼里,心里摇头暗笑。
沐云解下外衣斗篷,白衣胜雪,腰间玉佩的丝绦在夏风中轻飘。好熟悉的玉佩。我抬起头吃惊道:“你入了协会?”
沐云道:“是的,现在时势不同,你当时死的又不明不白,我想查查清楚。”
银丝斗篷薄如蝉翼,透风清爽,我扣上雪石玉扣。宽大的斗篷将华美惹眼的祭袍遮得严严实实,我淡然谢过,戴上斗篷的兜帽,遮住大半个脸。
难怪他那么恭恭敬敬的称呼我圣使。
好吧,我泄气的想,我肯定不能在他面前施展我神妙的撬锁手法了,我道:“沐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敢,圣使需要什么吗?”
“借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