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不算太高,掉下去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底下是一个水潭。
湖水冰寒沁骨,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便再也无法闭气。沈慕寒扛着水下巨大的压力朝我游来,意识将要模糊之际,他覆上我的唇,为我渡来一口热气。
而如此时刻,他不忘领着我继续往上游,直到浮出水面那一刻,为我渡来的那一口热气消失,他表情变得宁静,却还没想着从我嘴边移开。我慌乱推开他,朝着岸边游去,身上的衣衫早已浸湿,负担更加重了些。
刚上岸便迎面一股冷风,将寒意又升了些。
当他拾来柴火生好火时已然入夜,光是火光的温暖似乎已不能御寒,我蜷缩在一旁久久不敢说话,却只见他毫无所谓地脱掉上衣。
“你干什么?”
他转身,该见的不该见的全部暴露在我面前,我慌乱遮住眼睛,却听到他说:“这衣服这么湿,还要穿着它过夜不成?”
片刻,他又说:“你也赶紧把衣服脱了,免得着凉。”
“你……这是你一个男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吗?”我不自觉脱口而出,似乎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变得不再忌讳。
他突然俯身凑近了我:“你我是夫妻,我有什么话不该说的?”
“你明明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反正左右你是我的妻子,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连岳父都拜了,你难道还要反悔?”
他这一问让我瞬间堵住了话,似乎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时,他又说道:“是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那你这样盯着我看,我要怎么脱啊?”
沈慕寒挑了挑眉:“你我是夫妻,有什么看不得的?”
与他相处这一个多月来,我今天才发现,他竟如此不知羞,搞得我连余下的话也不知怎么说下去。
纠结片刻后,我还是说出了一句强硬的话:“你……你转过去,不然我宁愿冻死我也不脱。”
他愣了愣,毫无所谓道:“好,我转过去。”
此刻在火光下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那一身衣服的束缚,竟不自觉多看两眼。
我刚解开身上的外衫,沈慕寒便一顿催促:“好了没?”
“没有!”
我正想继续脱下去,可转念一想,沈慕寒如此厚颜,如此漫漫长夜,总不能……
想了想,我又用了以前的笨办法,随手扯下衣服的一角,蒙在他眼前。
“为避免你偷看,今夜,你便蒙着它入睡。”
沈慕寒愣了愣,又轻笑缓缓:“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你又如何确定我就是那君子?”
“我信你是君子,你便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去做那无耻小人。”
他顿了顿,不再说话。
火光摇曳,好在冷风没有吹走尚余的温存,我卸下所有束缚躺在火光近处,稍微感觉到一丝温暖,却依旧觉得后背阴风阵阵。
片刻,一股暖意从后背袭来,沈慕寒将我从背后抱住,没有隔着衣物,肌肤相触时,身上如同发麻的感觉瞬间袭来。
我想要挣扎,他却越抱越紧,干脆附在我耳边低语:“别动。”
他的手环绕我腰间,触及小腹,又喃喃低语:“我冷。”
此时原本身后的阴风化作暖意,我也再没有推开他。
次日,天光乍现,燃烧的火光早已熄灭,我的身上被盖上一层层已干透的衣衫,抬眼间,沈慕寒穿着一层单薄的里衣坐在我身侧。
听到动静后,他才应声开口:“醒了?”
我没有说话,裹紧衣服不愿松手。
片刻,他缓缓道:“穿好你的衣服便将我的衣服还给我吧,我有些冷。”
赤身裸体如此一夜,似乎连我自己都不敢确定到底算做什么,如今再看他的眼神已然变了,夹杂了一种未曾尝试的情感,像是什么东西得到了寄托。
我趁着此时迅速穿好衣服,脑袋的一阵眩晕使我有些难受,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前方约莫几十里似乎有村庄,不过眼下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解决当下。”
我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他转头看了看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不饿吗?”
他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原本没什么感觉,忽然就变得难受。
见我没有回应,他紧接又说:“若不找点东西吃,恐怕还没到前面的村庄,便先饿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你……”我本想开口问他面具一事,可似乎他早料到我的心思,没等我开口便堵住我的话:“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说着便俯身伸出手:“来,跟我走。”
经过一夜寒风的摧残,我原本冰凉的双手更加没有温度,而每每触及他手心的那一刻,似乎都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荒林中,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原本就比较虚弱的我,更加没有办法再继续走下去,直到恍惚之际,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具野鸡的尸体。这是我才想起林宣的一句话:“绝境之处,何以逢生?”日前每隔半年咽下的腐肉,似乎在这一刻成为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遇到这样的时刻,没想到,他教的,我还都能用上。
我抓紧沈慕寒的手,指了指地上野鸡将近腐烂的尸体。
他疑惑地看了看,有些愣:“怎么了?”
我从不在别人面前去说我有多惨,可如今这样的绝境,我与他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得已将我最卑微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将它烤了,还能吃。”
他看着地上的野鸡腐肉愣了半天,又转眼似有些心疼地看着我。
我知道王公贵族定然对这些东西沥沥作呕,就算是身为平常人也难以下咽,可如今这样的境地,也没什么好挑的。
“吃不死人的,顶多拉两天肚子。”久未进食再加上落入水潭似有些风寒,如今我看他都稍有些模糊,只拖着无力的身子,低声细语。
片刻,他将我揽入怀中,我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我有了依靠,甚至有些意识模糊,只感觉他抚触过我发间,轻声道:“你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