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一口咬定这是你心爱之物,可知这木簪的名字?”
她恐慌中稍微带些疑惑:“这…这木簪还能有什么名字……”
小姑娘虽然装出一副胆大的样子,骨子里难免有些懦弱,当我凑近她的那一刻便止不住开始发抖。
“这簪子分明是我丢失的那一支,你问都不问便说它是你的东西,你可知这罪名压在你身上意味着什么?”
“这簪子……是少楼主的?”她忍着恐慌抬起头来,眼中还有些不太相信。
我故意显出一抹笑来:“这簪子于我意义非凡,你最好是同我解释清楚。”
小蜜原本就发抖的身子越发抖的厉害,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解释都没吐出一个字。
“少楼主,您……”闻声而来的是还脸带焦急的罗素,在看到我手上那支木簪时,原本的焦急化作欣喜,也没敢当着外人的面吐露出来。
“离开东楼许多时日才惊觉随身的木簪遗失,恰好回来便找到了,只是昨日方知,阁楼中价值连城的冰玉夜明珠被盗,特意跑回来看看。”我特意将目光移到这个小蜜身上,罗素也似乎看出了不同。
我故问:“东西可找到了?”
罗素也十分配合地于我演完这场戏:“回少楼主,东西还没有找到。只是……您这簪子既然也是丢失,那这夜明珠也定然是遭了东楼中不干净的那双手,素素一定竭尽全力,一旦抓到内鬼,绝不轻饶!”她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而这名叫小蜜的女子也身子也跟着抽了下。
时辰逼近午时,我能滞留的时间已然不多。阁楼中房门依然紧锁,待罗素拿来钥匙,这尘封多年的屋子才重新被打开。
十余年来我少有进这屋子,只知道这屋子看着虽平平无奇,可随意拿上一件也算价值连城,那贼不盗财也不要簪子,却显然有目的性,便不由得让我怀疑这房中是否有她想要的东西。
“你先下去吧,我想在这看看。”
“是。”
屋子难有人进,也能在这十余年来一尘不染,林宣也常常会来这屋子独醉。东楼屋外也算豪华,可独独这间房子造得平平无奇,倒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卧房。
床头有个机关,扭动一下便是放簪的暗格,既然只丢了这簪子,那人的目的应当还没有达到,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在干什么?”此时身后熟悉的声音将我惊动,转身一看,林宣赫然出现在门口,在看到我手上拿着的簪子时慢悠悠地朝我走来。
“谁让你动这簪子的?”
此时我也顾不得多说,只将簪子双手奉上。
令我奇怪的是他并未接过,只慢悠悠说道:“昨日,可有伤到你?”
这好像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关心我,昨日他若再下手重些,我这条命怕也留不下。
“没有。”
他缓步走到房中,轻言:“不过是失了区区冰玉夜明珠,你为此兴师动众地回来,若是惹些麻烦,可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生死。”如今东西已然找回,我倒也不用同他多解释,便遂了他的意:“义父所言极是,是小景莽撞了。”
我双手呈着木簪,他却并没有想要收回的意思,片刻又问:“你可是喜欢这簪子?”
“……”
“凤翎被封在这楼中已然十余载,难得今日能重见天日,你若喜欢,便好好待它。”
从小到大我没见他有多喜欢一个物件,凤翎是唯一一个。这东西对他的意义应当是不一般的,他却能这样平白无故一句话便给我,才是最让我震惊的。
“凤翎是义父钟爱之物,怎么能……”
“将它给你,日后我一命归西,好歹你也算我半个女儿,总不至于落入其他人的手里。”
如此平淡的说几句话,是我儿时被他救起那几年想也不敢想的事,一支木簪再过稀奇也不过是女人家的玩意儿,想来他心中那位女子一定对他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想着要我把它传承下去。
“二十年前我还未曾入宫,偶然间得到这支簪子,看着样子稀奇,据说与前朝皇室还有些渊源,是个稀罕的物件儿……”话至此处他似乎陷入了一场回忆,双眼看着有些湿润。
片刻,他又缓缓道:“你幼时我便觉得它十分衬你,就是一直没拿出来,如今正好,你出嫁我也没送你什么,你也可以把它当做嫁妆,是那些金银珠宝没法比的。”
昨日那眼神倒是更像他的作风,他待我向来如此,时而祥和,时而恐怖。那令人畏惧的一面早已刻入我的心中,如今同我说的这一番话,却再也不能让我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改观。
“若是替义父收着,小景量力而行,说作嫁妆便算了,小景受不起。”
其实这十余载早在前三年我对他所有的期望便已磨灭,当他第一次同我说要收我做义女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义父,天色不早了,我此行出来是为了给王爷买枣花蜜,就不在这逗留了。”
我走之时,他不忘再次嘱咐:“记住我昨日说的,你若想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与寒王之间,尽快给我一个结果。”
我没有再理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也不知怎的,每次他同我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我脑中都会不断涌现他强行逼着我食尽他为我准备的腐肉。他总说:哪天流落荒野无甚可食,这腐肉便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常常不能理解,也或许他曾有那么一段经历,可我知道,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我心中的那个结,绝不是他轻言几句便可以敷衍的事。
“少楼主……”罗素在后院一人独站着,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守着那间房,那个叫小蜜的姑娘好生留意着,特别是与她贴近的人,更是要好好警惕。”
面对我这一番话,她显得有些疑惑:“难道……您觉得,内鬼不是那个小蜜?”
“她那样子,断断没有这个胆子的,只是她执意不说,想来那贼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这姑娘心思纯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