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轻抚着一目鸟的额头,抬眼描了五弦一眼,“此鸟生性温和,不会伤人。”
五弦蹙眉,“公子如何抓住它的?”方才他们可是压根没有瞧见它。
大松格外兴奋,双眼都在放着光,不安分的手指戳了戳一目鸟,鸟儿被点了两下,独眼顺着他的手眨了两次,依旧定定的看着五弦,阒然无声。
李老爷有些茫然,眼神分别在他们仨上停留了一会,畏葸的问了句,“这……小郎君,怎么说?”
秦羽笑了笑,“去大小姐那。”
五弦压低了声音,“它一直看着我,为什么?”
“兴许……是觉着姑娘好看?”
五弦的嘴角抽了三下。
李老爷求助似的看向五弦,五弦耸耸肩表示,她比他还要懵,两人只好急急跟上。大松一直勾着头,也是奇怪,一般人看到一目鸟,多少有些害怕的,就好比李老爷,五弦明显看到他哆嗦了一下,而大松却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秦羽将一目鸟捧在手心,左手还护着它,生怕它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李淑仪依旧趴在地上,半天听不到她喘气,李老爷吓得惊惶万状,“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淑仪的面前,刚要哀嚎,却别秦羽一把拉起。
一目鸟站在李淑仪的眼前,“咕咕咕”了三声,李淑仪忽的回过神来,一只眼开始聚焦,最后落在一目鸟身上。
“咕咕咕咕。”一目鸟歪过头。
李淑仪疯狂点头。
一目鸟缓缓摆正了头,向前蹦了一步,“咕咕咕咕。”
李淑仪的眼眶再次噙满了血泪,泪扑塌扑塌的落在地毯上,看不清它们是如何跌碎。
一目鸟跳上李淑仪的肩头,对着正门的方向,发出很尖很细的啼声,好似穿透了耳膜,将耳朵整只整只的撕碎,秦羽连忙将五弦双耳捂住,“快!捂耳!”
一声令下,内室的人纷纷照做,就在有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倒地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插在李淑仪身上的翎毛一根根的脱落,而后系数插回了一目鸟的身上,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的翎毛,却好像物归原主一般,翅膀处,胸口处,尾巴处的羽毛比之前的还要柔顺光亮。
啼声戛然而止。
五弦再一看,一目鸟的体型却忽的大了一倍,秦羽缓缓收回了手。
李淑仪身上的羽毛已全部清了干净,有一块裸露在外的后腰处,有着触目惊心的十几个红点,想必是羽毛的前端插入太久的缘故,已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一目鸟优雅的跳了下来,正对着内室大门,迎着日光,安然的抖动着尾翼,光芒洒在它的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边。
一目鸟回身瞭了李淑仪一眼,“咕咕”了两声便朝前跳了几步,扑棱着亮红色的翅膀,冲出了内室,院内还徘徊着它那特有的“咕咕”声,俄顷,它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忽的有冷风吹过,秦羽那三指宽的发带微微飘动,五弦没忍住轻轻握了握。
感知到这轻微的动作,秦羽转过身来,对着她笑,悠儿悠儿地。
“怎么了?”
五弦痴然良久,而后没由来的说道,“公子真好看!”
秦羽又笑,日光倾泻在他的发上,闪着淡墨的光辉。
“咳咳。”李老爷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
五弦忽然泛起一阵红晕,不自在地别开脸。
“小郎君,这……是好了吗?”
秦羽微微颔首,“李老爷,找人将大小姐扶上床吧!”
“哦哦,大松,找人来!”李老爷虽一脸的不可置信,但还是照做了。
大松显然还未缓过神,当李老爷一巴掌呼上去的时候,他忽然指着五弦叫道,“你你你!!!”
他似乎被吓到了,小脸已然紫青。
“小哥,你这是怎么了?”五弦眉头紧蹙,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松就跟失了智一般,“没没没……”
“作甚?还不快去找人!”
大松避开五弦的目光,慌忙跑了出去。
“这……”李老爷略带歉意地看着五弦,“未吓着姑娘吧!这个大松,哎!待会让他给姑娘赔个不是!”
五弦摇了摇头,“无碍,这倒不必。”
李老爷躬身作揖,就在他弯膝跪地的一瞬间,被一双手托起,秦羽不胜惶恐,“李老爷,不必如此,晚辈只是举手之劳。”
李老爷眼圈一热,脸上纵横的纹路扭了扭,眼泪遽然而下。
“小女……小女……害了这病三月有余,老朽……老朽却无能为力,只能每日每夜的看着她痛苦,今日若不是公子,天仙,小女……小女……”
李老爷哽咽,泪纷纷的洒落。
秦羽微微摇头,“李老爷,事情没那么简单,若大小姐熬不过今晚,晚辈做的这些,也无甚作用。”
大松已叫了三人进了内室,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五弦一眼。
李老爷长叹一口气,一边看着他们将李淑仪抬起,一边护着她的头,跟着去了床边,李淑仪被轻轻放下榻,李老爷将她眼前的一撮头发卷到耳后,“若真如此,也是小女的命了!”
秦羽拱手,“李老爷,晚辈还有一事不解,所以有事相求。”
李老爷忽的有了精神,“公子但说无妨,别说一件,几十件几百件都行,只要老朽能做到的。”
秦羽凑到李老爷身边,低声说了什么,李老爷如同捣蒜般,拼命点着头。
五弦跟着秦羽从李宅走了出来,她又想到什么,猛一回头却被秦羽牢牢地攫住了手腕,五弦受着惯性的作用,朝秦羽那走了两步,“姑娘要去找大松?”
“是!”
“大松不愿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你现在回去,他方才不说,现在也未必肯说。想个办法让他开口便是,不急于一时。”
五弦的眼珠子四处翻了一圈,“不是不肯说,而是不敢!”
“不错,有长进。不早了,先回客栈。”
五弦任由他拉着自己,像拖着一头驴般,从旁经过的妇人们都纷纷捂嘴偷笑。
“还不放开?”五弦甩了甩手,目光四处撒了一圈。
秦羽停步却未回头,“秦某有事要和姑娘说。”
五弦捂住脸,“大街上拉拉扯扯,实在难为情。”
秦羽似乎觉得她说得很在理,走过巷口便一把将她拉进一条死胡同里。
“这又怎么了?”让你不在大街上,你就换个别的地儿?
秦羽松开五弦的手,而后靠在石墙上,盖住眼帘的手轻轻放了下来,五弦莫名的紧张起来。
五弦在他温柔的目光里,好似看到了春日的暖阳,“公子的眼睛……甚是好看!”
秦羽慢慢逼近,将五弦整个箍在怀里,五弦窃喜,有生之年,劳资也被壁咚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告白了?
五弦越发紧张起来,她忽的想到了陈一航,当年X大的校草,她与旁人一样,十分倾慕他,可显然,校草根本看不上她这样的普通人。
直到毕业,五弦都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而后再无校草的音讯。
这种不切实际的暗恋,还是早早放了好,生活中哪有袁湘琴和江直树,偶像剧看得多了,多少会自欺。
这种美好的梦境就在再遇到陈一航的那一刻,轰然破碎,长得一样还能解释,这名字都一样的,显然就是在鬼扯。但五弦也无法解释,至少在陈一航的身上,她没有探得一丝现代人的气息,活脱脱的一个古代人。
工作后谈过几个,本地的,异地的,都因各种原因分了手,有的是劈腿渣男,有的是中央空调,还有的是游戏宅男,永远将游戏放在第一位。
遇人不淑。
而后五弦便一心扑在了工作上,至少诚不欺我。
然后呢……
可能每日每日的加班,早已猝死了吧!五弦只能这样找理由。
五弦想回家的意愿越来越淡,眼下,她更是分不清了。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五弦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紧张到喉咙干涩,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他定定地看着五弦,薄唇轻启,声音好似穿透了冬日的寒气,一股脑的冲进了五弦那不中用的满是废料的脑袋里。
“秦某想和姑娘说说四合寒香的事情,望姑娘替秦某保密,姑娘想听吗?”
无数凉水浇下来,五弦呵呵笑了两声,“嗯?你不愿说也可以。”
自作多情这种事,说起来还挺丢人的。
五弦假笑,将秦羽轻轻推回了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