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来北荒,可是有什么任务?”帝君假装无意的问道。
五弦轻笑一声,来了。
秦羽反应倒是奇怪,没有任何的敌意,如实回答道,“来蹭饭。”
这一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有意思,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
帝君是第一个呆住的,盯着秦羽看了半天,垂眼说道,“倒是我小人了。”
五弦轻轻拱了秦羽一下,“我们家可穷了,你记得付饭钱。”
“你给我闭嘴!什么穷不穷的?”帝君的老脸一红,让他人知道家境贫寒,很光荣?
秦羽噙着笑,温柔的看着她,“那是自然。”
这下轮到兄弟三人翻起了白眼。
“吃你们的饭,话这么多,我吧,话糙理不糙,是吧,公子?”在得到秦羽的一声“嗯”之后,五弦一边拣着鸡块放他碗里,一边问道,“公子,你可多吃点,外面可冷了,对了,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
兄弟三人心里同时打起了鼓,而且是万人空巷的那种,鼓声阵阵,好似敲了三天三夜。装,接着装。
三人开始隔空传话。
岚筠:“兄长,接下来怎么办?这女人真的狠!”
岚忻:“……”
岚风:“好戏开场了。”
岚筠:“岚忻,你不懂,兄长让我们配合她演呢!”
岚忻:“……”(到底是谁白痴?)
秦羽只是扫过五弦那纯良的面庞,淡意的笑容始终含着,“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事情得罪过帝君,今日来赔罪。至于在下的姓名,并无重要。”
岚筠:“这两人开始演上了!!”
岚忻:“……”(白痴,我没聋。)
岚风:“岚筠,看戏就看戏,从我碗里拣肉做什么?”
岚筠:“这个男人也是真的狠!”
“我叫五弦,公子可要记住了。”
“嗯,记住了。”
帝君将肉从岚筠碗里抢回来,等五弦和秦羽的擂台赛已经打过几轮了,兄弟三人的抢肉大战也如火如荼。说起来三人,其实只有帝君和岚筠,而岚忻却是左边躲,右边让,满脸的生无可恋。
整顿饭吃的鸡飞狗跳,五弦在旁居然和秦羽划起了拳,输的人喝酒,但是因为五弦不能喝,所以本应下她肚里的酒尽数被秦羽接了过去。
岚忻觉得很是奇怪,秦羽输了秦羽喝,秦羽赢了也是秦羽喝?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游戏规则?凡人,真是怪异,这么不公平,还乐此不疲。
五弦趴在桌上,“公子酒量可真好!”
秦羽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再次喝下了本应属于五弦的那一杯,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浅笑着,“帝君这里,很热闹,还有,你的运气是真的很差。”
五弦把头埋在臂弯里,抖了两下,再抬起头来,脸都笑红了半圈,对着秦羽人畜无害的脸,眨着眼道,“公子长得可真好看!”
这一声吓到了他们仨,连同秦羽也有些微怔,帝君嫌恶的呕了起来,“呕……”
岚筠:“呕……”
到了岚忻这里,“……”
所以自己要做什么表情,岚忻一脸茫然。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是女孩子,见着好看的,夸两句怎么了?看看你们,什么态度?”五弦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帝君将五弦上下打量了一番,“女?”
五弦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帝君,你存心的!”
刚才可能会有丝丝的羞涩,这下就全是恼怒了。
眼看就要剑拔弩张,最后在秦羽的劝和下,五弦和帝君握手言和,后来的晚饭始终在友好的氛围中进行。
幻蝶宫。
“秦羽人呢?”苏芩望着满桌的饭菜,微微的出神。
清莲命人将已冷掉的几盘菜撤去,低声道,“主上,已派人去请了,但下人来报,公子寅时便出了宫,回宫后,便让公子……”
苏芩用食指在绒布上一道一道的划着,清莲顿了一顿,“那属下派人去找……”
苏芩定定的看着那碗鸡汤,整只乌鸡背对着她,散发着层层油光,“不用了,公子回来就给我锁进藏书阁,没我的命令,不准进不准出。”
藏书阁……
整个幻灵宫最阴森的地处,清莲打了一阵寒颤,“是。”
秦羽倒也没闲着,将脏掉的碗筷垒起来,后收到厨房,又拿了一块拧干的湿抹布将桌子擦了两遍,岚筠为此还吐槽他穷讲究,秦羽倒也不恼,安静的听他絮絮叨。
“你说你,锦衣玉食,非要跑到蛮荒来受这个罪,真是搞不懂你,兄长若是生你气,在楼下看到你的时候,就直接捏碎你的酒杯了,还容得你那般装模作样?”似乎知道自己话多了,岚筠赶紧四处瞧瞧,还好,五弦那丫头片子去了柴房,本来以为躲过一劫,帝君却在一旁狠狠的剐了他一眼,岚筠拿起抹布,“哧溜”一声逃得飞快。
帝君与秦羽相视一笑,“这里不方便,公子去我屋里坐坐?”
秦羽行礼,“那秦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五弦兴奋的冲进厅堂的时候,却发觉空无一人,岚筠却摆摆手,“你家的那个相好估计被我兄长打残了,估计要落的个半身不遂。”
五弦气急败坏,将岚筠推到旁边,“你!你你你……你再乱说话,我撕烂你的大嘴巴!”
岚筠故意作怪,撅起“大嘴巴”,“那你来啊!来撕啊!”
太贱了!!!
五弦的气瞬间好像被放掉一样,故意捏起兰花指,戳戳岚筠的左肩,“岚筠,你真坏!”
岚筠的鸡皮疙瘩快要掉了一地,咬牙切齿道,“给我滚开!”
看来扳回了一成,五弦喜滋滋的踏进了帝君的小屋里。
“既然她已不记得你,何必自找没趣?”是帝君的声音,五弦一顿,轻手轻脚的弓在门后。
“帝君在说什么,在下不是很懂……”
“嘭”的一声,好像有人撞在了石墙上,五弦的心一揪。
“再给我装,我就毁掉你这张让人作呕的面皮,说,来做什么?”
秦羽咳了两声,从木质的地板上直起身,用拇指轻拭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在下之前回了趟师门,途中遇到一名女子,和帝君的气息很像,可又没有直接证据,只好来寻帝君。”
帝君的眉头紧锁,拧起了秦羽的衣领,急切的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帝君只记得自己以前,一个月便要去一趟凡间,但是具体做什么,帝君却什么也不记得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啊……”秦羽拖了个尾音,绽出一点笑,“原来帝君忘了!”
帝君精神有些错乱,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秦羽从帝君手中拽回襟领,“那女子现在是‘花满楼’的头牌,数人砸千万金,只为买其一夜,听闻还是初子之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虽肤白貌美,宛若天仙,这里……”秦羽点点自己的脑袋,“不太好!”
帝君不知为何如此着急和害怕,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接着说。”
“花满楼自创立以来,第一次有那么大的排场,众人不知为何一个傻子会博得这般关注,但当她在跳完一段舞摘下艳红色纱巾时,在场的人都呆滞了一会,然后场面一度难以控制,一个接一个的叫卖起来,”秦羽的声音本是冬日里最暖的暖阳,此刻却如冷如冰窖,“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帝君,这般醉生梦死,溺死在温柔乡里也是值得的。”
帝君半天没声响,秦羽的叙述还在继续,“我有幸从旁看了一眼,不知何故,这种气息很熟悉,于是……”
“你便来找我了?”
秦羽从旁踱了几步,“是。不过就帝君这反应来看,也许与帝君并无什么瓜葛,说不定只是在下无意义的揣度。”
帝君如鲠在喉,半天来了句,“她的……被谁买走了?”
五弦莫名的有些恐慌,帝君若是动了杀意,恐怕对龙族和人族都是一场灾难。
秦羽幽幽的眼神里好像透出了一道亮光,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
不仅是帝君,五弦此刻也是五雷轰顶,这是什么鬼剧情?
帝君压住体内的怒火,沉声道,“你敢!你胆敢……”
“在下不敢,所以来请求帝君!”
帝君嗤笑了两声,“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五弦姑娘假意不识在下,在下也配合着,在下只希望……”
“让我们继续配合着。”
“这么说也没错。”
帝君从旁啐了一口,“秦羽,我若没记错,你是苏芩的侍郎,说的难听点便是男宠。怎么了,男宠还要在外养一个?怕不是,苏芩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不会啊,苏芩这么年轻,而且……”
帝君嫌恶的看着秦羽,“五弦这种丑相的,公子也真咽的下去,真是口味独特。”帝君说完有些后悔,有些话只是为了过过嘴瘾,并未经过思考,这般言辞,真的很伤人吧!
五弦气的牙痒痒,自己哪里得罪帝君了,这是开始人身攻击了?
不过五弦知道的是,这一局,帝君输了。
人,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尤其是秦羽这种身世的,理所当然的将其划分为下等,好像只有此般,才能彰显自己的优越感。于是他们被欺侮,被唾弃,被攻击,他们畏惧,加害者更加肆无忌惮,恶言相向,拳打脚踢,受害者留下了可怕的阴影,选择闷不做声,选择逃离,以为获得重生之时,却又被人再次提及,痛苦再次缠绕。
帝君恰恰不知道的是,别人可能是逆鳞,对秦羽来说,无关痛痒,他甚至会跟你探讨细节,黑暗本就是秦羽的养分,他在幽暗的沼泽里,放肆盛开。
秦羽不紧不慢的说道,“帝君,我要是死了,你就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