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音的脸红了起来,心好似也不听话的狂跳,可是他很镇定,劝说着自己要理智,两人对视片刻,仿佛那片刻的时光好长,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溟音将许六儿慢慢放下,许六儿仍是抱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六儿姑娘,喜欢不能这样随便说出口的。”他安慰道。
许六儿摇摇头,笑着对他说:“我没有随便说,我已经想了整整一天了……”
溟音无声的笑笑说:“这是一生之诺,怎么能用一天来决定呢……”
许六儿的手又紧了紧说:“我饿了的时候,就会去打猎,抓鱼,抓兔子……如果有一天,我也会是那被抓的鱼,被抓的兔子……我肯定不会觉得思考一整天的决定是仓促的,我恨不得一瞬间决定,然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分也舍不得浪费……”
面对许六儿认真的样子,溟音哑口无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渐渐的心生怜爱……
溟音温柔微笑着,伸手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好了,不早了,睡吧。”
“好啊!”许六儿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她抱着溟音把他推到了床上……溟音倒下时,许六儿还在紧紧的抱着他。
“我观察过好多男男女女,他们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抱抱,亲亲……”说着,她将脸凑到了溟音脸上,溟音猛然推开她,站起来,背对着她说:“你……早点休息。”他头也没回快步离开了。
许六儿欲跟随,他以生硬气愤的口吻说了一句:“别跟着我!”
许六儿傻傻的坐在床边,泪涌眼眶,委屈失落的低下了头:“他……他不喜欢我吗……”
来到书房,他坐在书桌前,呼吸起伏,平复心绪,他十分痛苦的捂住胸口,低声自言自语道:“若来日是痛苦,不如……不要开始。”
十年,异国他乡质子身份,他过的很痛苦,他只身一人留在了淮汉,入了淮汉王宫,便被软禁了起来,被灌下了一种蛊毒——化蛊。这种蛊毒是慢性蛊,它会用十年的时间渗透五脏六腑,然后,五脏化作毒水,毒水腐蚀筋骨,中蛊的人会只剩下一副皮囊,中蛊者的血可枯草木,可腐皮肉,每滴血都可能有化蛊散出,化蛊会迅速侵占到人或者动物的身上。而灌下他化蛊的人却告诉他这只是一碗毒药,用来威胁他的毒药。
以溟音的生命为要挟,每天都会有人来问,楚山国的军事机密,还有对淮汉的对策,甚至让他归顺淮汉,回楚山杀了他的大哥溟日。他不曾屈服,只字未言。
在他入淮汉为质两年后,有一日,在淮汉国太子轩初弗的生辰宴上,王后请出被软禁的溟音,宴会上,特意为他留出了位子。
溟音入坐,宴会上,王亲国戚皆有意无意对溟音口出侮辱之语,溟音只做没有听到,安然饮酒。
此时十六岁的太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溟音腰间的那块白玉说:“母后,他,偷了儿臣的东西!那块白玉是儿臣的心爱之物!”
溟音转头冷冷的看向太子说:“太子恐怕记错了,此物乃是我的贴身之物,从小就一直戴着。”
王后此时从宝座上站起来,高傲的看着溟音说:“溟音公子此言差矣,只要是我弗儿喜欢的,便是我淮汉的,你无论从何时拥有,都是偷取的我淮汉之物!”
溟音惊异,淮汉野心已昭然若揭。
“来人!”王后吩咐道。此时殿外的两名士兵持剑进了大殿。“把公子溟音偷的白玉给我弗儿呈上来。”王后云淡风轻的吩咐完,淡然的坐回宝座上。
人高马大的士兵将溟音控制住,溟音死死的握住那块白玉,用尽全身之力,两个士兵怎么也抢不过来。
王后不耐烦的说:“两个废物,把他握住白玉的手砍下来!”
此时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淮汉王说话了:“王后,切勿如此不留余地,公子溟音早晚要回楚山的,你我好歹要留他体面,不能失我淮汉风范。”
淮汉王的眼睛,看了一眼殿中的巨大香炉,他冷冷笑道:“溟音公子爱国大义,唯有这殿中所燃的天义香可与之媲美,来人……为宁死不舍白玉的溟音公子熏香……”
两个士兵抓住他的右胳膊,塞入了香炉之中,滚烫的火,烧伤了他的右手,他忍着痛,仍是不放开那块白玉。他面容冷淡,不见痛苦之色,任凭手再疼……
淮汉王,见他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亲自起身走到溟音面前,他狠狠的踢了一下溟音的膝盖,溟音倒在了地上,右手垂落,鲜血淋漓……
淮汉王给了士兵一个眼色,又看了一眼沉重的大约一尺半的香炉金盖。士兵立刻会意。
只见那个士兵,两只手搬起香炉盖,看得出,他很费力,走到溟音的右手前,装作无意丢下了香炉盖……沉重的香炉盖从七尺高处坠落不偏不倚砸到了溟音的右手上……筋骨碎裂,溟音双目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都在颤抖,控制着他的那个士兵将他提起呈下跪姿势,他左手撑地,闭上眼睛平复怒火,他依旧一副安然的模样看着淮汉王,只是双目多了几分冷冽。
淮汉王低头看了一眼他右手紧握的白玉已染血,回身对太子说:“弗儿,那块白玉脏了,我们就赏给他吧。”
“快让他走!大殿见血真是晦气!”太子厌嫌的说。
很快,溟音就被拖出了凤鸣殿。
殿中重新觥筹交错,漫舞轻歌。
回头间,刚刚染血的地毯被丢出殿外焚烧了。溟音不明,他们为何要将染血之物焚烧。
之后的他一直被软禁在一个偏僻的小屋中,所有的锐器都被收走,淮汉王宫的人怕他自杀,怕他的血污了王宫圣地,也怕他的蛊殃及他人。
直到第十个年头,淮汉王突然下令放他回楚山,他体内的蛊毒已经成熟了。他被束缚手脚,出淮汉王宫,在宫门外,了无人烟处,等待着接他回国的马车。
随后,淮汉王以心血书长空溟音四字于玄阴符上……瞬间,黑色的气萦绕整个房间,瞬间聚集在玄阴符上,玄阴符随着黑气一同消失……
玄阴符召澜生亡命之鬼,澜生门的刺客会收回玄阴符,杀掉玄阴符上的人,然后取走雇佣之人的灵魂作为回报……
淮汉王野心勃勃,但兵力有限,他欲结盟齐锋,吃了闭门羹,欲结盟夷狼,又曾是夷狼的敌人,夷狼对他不信任。面对日益强大的楚山,淮汉王不得不使出这等阴邪之法。与其等着楚山来征讨淮汉,倒不如主动出击……
淮汉王本就是时日无多了,他自小便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一直是王后一手揽住淮汉大权,所他能以一己病身挽留淮汉,也死而无憾了。
而此事,溟音并不知情。他更不知道他初来淮汉时被灌下的是什么东西,他只觉得那是普通的毒药,而十年来,他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淮汉王放他回国,只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