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乱势,身为少林方丈的宁月,可是在他的禅房中,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在他禅房中的金钵中,那一圈圈的化钵气流,早已经将这些清晰地传入了他的法眼中,只到那金钵的气流淡去,他才恍然一惊。
“太可恨了!”他随即惊呼,“原来这些武当门的弟子,已经混在了我们少林弟子之中,试图浑水摸鱼,以图好处?我们少林弟子,何时,变得这样好欺负了?”
这时,见宁月如此发怒,一旁的执事弟子便献言道:“回方丈,如今正是四方对敌,哄抢那真卷之中,我们还是,暂且不要动这些武当门弟子吧,若是树敌太多,唯恐会方寸大乱,为今之计,还只有谨慎行事啊。”
听了这一旁执事弟子的话,宁月像是若有所思,忽然间开口说:“对,说得好!我们少林派如今,怕还要与武当门合作,一同对付那古枫师门来的修仙弟子,还有那蚕丝圣母呢?不然,又如何顺利寻到真卷的去向,顺利踏上正规的修仙一途呢?这么说,眼下,还真需要再做一番周密部署了。”
见宁月已经想通,那手下的执事弟子便更得意:“是啊,方丈所言极是,在下觉得,我们少林派,如今一定要在行进的路上与武当门保持密切沟通,尽量不透露任何有关真卷藏在岳极山的秘密,以图不被那古枫师门的人和那蚕丝圣母发现,而这之后,待到目地达到,我们再反手剿灭武当门弟子,来他个痛快的井中捉鳖,方丈说,在下说得对不对?”
“对,对,说得太对了!”此时的宁月,已是得意地连连点头,同时身体,已不自觉地连连后退,“这一套化敌为友,步步灭敌的方法,简直是神算啊,到时,当那古枫师门的人,与那蚕丝圣母都命丧于我少林派之手,连带武当门也被我们少林一派痛快剿灭后,又还有谁,还能阻挡我少林一派,成为修真界的王中之王?我少林主宰中原江湖的日子,我宁月振兴少林一派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了!”
伴随着这样的哈哈声,少林方丈禅房上空的明月,都不由黯淡了几分,像是为少林如今有这样的方丈叹息,又像是为如今中原武林的沧落叹息,总之,那少林寺上空的明月,竟一改千百年来的清朗,变得落寞,黯淡,而哀伤了。
就在少林武当这边已经转移视线,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那岳极山一线之后,这边的蚕丝洞,竟然开始异样的坍塌。
若说这坍塌,可是百年不遇的奇事,就连行走六界从来都不眨眼的蚕丝圣母,都不由睁大了一双眼。
然而,老天却无眼,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蚕丝洞一点点破损,一点点褪去金嫩莹润的光泽,然后,当其中所有人都背面朝后,从蚕丝洞内一个个跌落,跌入一个黑暗无边的巨洞时,所有人才开始恻然。
最先发现自己跌落下去的,便是柳翔。
然后,是陆鸿。
然后,又是聂晟,段阿梨,以及那些被困入蚕丝洞的武当门弟子,当他们先后发现的时候,都已是身处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且是这些修真弟子,与武林门派弟子,前所未见过的黑暗,与漫漫无涯,但柳翔,却开始伸出五指,在面前摸索,越是难的处境,她就越有一种顽强的探索念头,她就偏不信什么样的困境能够阻拦她,什么样的困境又能够磨灭她!
伸出五指,艰难地伸展摸索。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意识到,眼前的困境,可说是之前从未遇见过的,也就是说,因着之前蚕丝圣母,已将武当山通往外界的联络渠道,通通地摧毁,故而此时漫天浸地的墨黑,就已笼罩了整个坍塌的蚕丝洞,就仿佛整个坍塌的蚕丝洞,是一方停留于黑暗无涯天际的空中楼阁一般,尽管四周华光璀璨灯火阑珊,这里,却有如与世隔绝滴水不漏一般,虽然与外界仅一尺之遥,却墨黑无救,沉浸于咫尺黑暗天涯的迷惑处境中。
此时,就连聂晟段阿梨这样身处中原武当门派多年,早已练就精锐视力的弟子,都是四顾无助,无法听闻到身边人的气息,此时大家都才意识到,这场可说是浩劫的坍塌,早已经将这些人的视觉,听觉,嗅觉乃至其他都通通隔断,也就是说,此时他们之间,都已是看不见对方,听不见对方,也闻不见对方的气息,以至于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一种存在。
“晟哥,你在哪里?”此时的段阿梨,终于第一次慌了神,站于离聂晟只有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不断喃喃,她心心念念的却只是,如今就算是告知了武当门弟子岳极山的消息,但与聂晟却已是天人两隔,再也看不见对方,如若是这样,那还不如早一点逃离蚕丝洞,也不会有这样的天大不幸?
“阿梨,你不要动!”此时的聂晟,也一遍遍在心内轻吐这样几个字,“晟哥会马上找到你的!这该死的坍塌,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呢?偏偏就在我才刚刚将那传符术收拢,就来临了?”
然而,就在这对夫妻心心相念时,那一旁的柳翔,却敏锐地凭着身体四周仙鼎的神觉圣居指引,感觉到了那传符术的存在。
是的,此时那传符术,正在散发一股带着一道道腥咸味的海水气味,这,也是柳翔当年在巫族海滩部落修习时所学到的,当时海古天曾告诉过她,大凡武林门派的这种传符术,大抵都是靠符气传息,而此种传路所依赖的,便是划破时空的幻海之气,若能闻出此种气味,便是参破了那传符术的秘道,必能大有所得。
而此时的柳翔,已是清清晰晰地闻到了此气味,她忽然间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近它了?
可是,既然蚕丝洞已经坍塌,所有人都没了踪迹,那闻在这气味之边的,又是否会有其他人?而他们,也一样嗅到此气味了么?
这是柳翔,所想到的第一猜疑,当然这种猜疑,绝对是第一所要考虑的,若然不顾其他,而贸然下手,所面临的,将极可能是失败。
果然,在她将于黑暗中摸索的双手放平,预备探一探周围时,一双粗厚的手掌,早已经置于了她的身前,与她一样目地的,朝着那夹带一股股腥咸海水气味的方向摸索而去。
这手掌的粗厚,令柳翔第一时间肯定了,这,定然是一双男修的手掌。
那么,是谁呢?
首先,据她所了解,离自己最近的人,在那蚕丝洞内,当属那永一方丈,还有跟在始蓝师太身后的几名男弟子了,但根据柳翔身体四周仙鼎所指示的第六感觉,她觉得绝不可能是那几名男弟子,因为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熟捻,与沉稳,这么说,是永一方丈了?
极有可能。
永一方丈毕竟当过多年的少林寺住持,且经验丰富十分老道,若说此时他能与自己一样觉察到什么,都是能够让人信服的!可是为什么,她越是在心里这样肯定,她丹田处的气脉就越加受阻,不能承担其真实呢?
难道说,不是?
那么说,是陆大哥?
一想到这,一股说不出的惊喜,已在她心内弥漫。
然而,她又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这判断绝对不能错,若错了,错将敌判成友,那将是杀身之祸,自己终其一生也负不起的大错!所以此时,她已是豁出去了!
于是,她斗胆透过仙鼎的祥光映衬,轻声吐出几个字:“陆——大——哥,你——在——这——里——么?”
这声音十分地小,十分地轻,也十分地微弱,若在平时,就是相隔半寸之远,也只能从肺腑丹田之处闻到,而不易从耳旁听到,但此时,就在这几个字吐出之后,那手掌的移动,竟已忽然之间停在了那里,令柳翔心疑,暗忖:
这,又是怎样的信号?
为何,会是这样?
按常理来说,若这是陆大哥的话,他定然会施以回音,然后与自己一道探索,找到逃出这个鬼地方的办法,而这样的回应,周围,也一定不会有人看得见的,但为何事情,却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呢?
既是如此,那眼下就只余两种可能,一种,这不是陆大哥,根本是其他人,第二种,这的确是陆大哥,但他不方便作回应,或许身边还有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特殊功能,能够感知周围人的动静,故而陆大哥选择了沉默,期待先稳住阵脚,不发出声音,待时机成熟,再做举动,方为稳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