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弦是南国有史以来最不称职的圣女,但与之相行的是她也是整个南国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圣女。南国之人自称为阿蒙神的后裔,可那血缘传到现在,不知有多么单薄。而那每代的圣女就是其中血缘最纯粹的一位。
木清弦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可这并不能挡住她的光芒,怎么讲呢,南国的孩子一到八岁都要去圣都进行神缘的检测,而当木清弦将手放上去的那一刻,掩灵环冒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震动了圣殿里的那些老人家,当时他们摸着木清弦的头,见到她的那一刻有不少人的眼眸都是微动的,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当日就拍板选了她去做圣女。
她搬去了圣女山,连带着一直照顾她的阿婆一起去了山上,她原先住的是座临河的小房子,隔壁是一家三口,长得个顶个的好看,就算是木清弦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得欣赏美的事物,那家的小男孩小她两岁,长得尤为可爱,只可惜那么小的孩子却不爱笑,每日里板着脸。但木清弦不在乎呀,她还是每日里乐此不疲的去逗他,这次一走,木清弦最舍不得的不是河里的各种鱼,却是那个板着脸的小男孩,就连走的那天都凑在那个小家伙脸前,被拉走时更是一步三回头。
圣女山的生活着实是乏味的很,但就算是如此的乏味,依旧是没能改变木清弦的性子,她每日里都想着该做出些什么孽,搞得整个圣女山的人都认为她,木清弦,是整个南国有史以来最顽劣的圣女。
这圣女山上大多数地方都是允许木清弦乱跑的,也都没什么危险,大多地方都山清水秀,只有一个例外,那是在山的深处,一处十分寂静的山洞,里面一片漆黑。可越是这样,木清弦强烈的好奇心越使她不顾危险走了进去。
那里面是一处水溶洞,到处是倒挂的钟乳石,木清弦踩着露出来的石头一步步向山洞深处走去,直到听到了一个声音:“孩子,慢点儿,不要再往前走了。”可木清弦永远都不会乖乖听话,她接着往前走,直到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满头白发却又面容年轻的女人,她长得实在是美丽,眉眼里有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并且将这种温柔演绎到了极致,但细看下去,又有一丝坚韧很好的隐藏在温柔之下。
木清弦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如果这个人还兼具温柔的性格,她就更喜欢了。
水溶洞里的那个女人一开始对木清弦的来临感到惊喜,但随即便隐藏了情绪。那人让木清弦叫她青姨,她们很聊的开,木清弦在圣女山上的日子,总会与周围的人发生种种摩擦,大多数情况下便是去找这位青姨开解。
她们之间隔着一条不窄的水流,若是施点法是可以过去的,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山洞好像对法术有一种天然的屏蔽,青姨让她不要再尝试,这样就很好。她会坐在水流的另一岸,对青姨碎碎念着近期发生的事,像是山前白掌教家的猫又不听话偷吃了她刚烤的鱼呀,还有照顾她的婆婆总是不让她吃太多,怕她长得太胖,木清弦觉得很是委屈,怎么说她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姑娘呢,再说不多吃点又怎么才能长高呀。她身上神的血脉厚,即使顽劣修为还是与日俱增,远远将同龄人甩在身后。
木清弦很少见到同龄人,她像是被藏在圣女山,与世隔绝。直到某一天,一个男孩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男孩子抱着一柄长剑,可木清弦从来没有见过那把剑出鞘,男孩子发育的晚,那个时候,那个男孩子长得还没有木清弦高。
山下的休厄老道人是木清弦最经常去打扰的人之一,一是这周围实在是没在有什么其他的人家,二是休厄老道人一生气胡子便会跟着发抖,每次胡子抖起来的场景都格外能戳到木清弦的笑点。
十二岁的木清弦有着一个小孩子最淳朴的天真和闹腾。她偷偷爬下山,想要逗休厄家的狗,可不晓得那只狗的项圈是不是没有拴好,竟然一下子挣脱了绳子,向着木清弦便冲了上去。
木清弦直觉自己怕是要终结在这场人狗之战中了,耳边却是想起了一个声音:“窦窦,别闹。”
木清弦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危机的逝去,抬头一看,那个一向凶神恶煞的大黄狗竟然一反常态十分温顺的趴在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男孩脚边,还亲昵的用嘴去叼那男孩子的衣角,只是男孩子的表情却是格外冷漠,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温柔却是在显示着他的心情不错。
男孩子没有看她,只是用稚嫩的童音说:“离开这里,下次可不会有人去救你了。”木清弦嘴角一抿,却是没有觉得尴尬,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白色月裙上的土,月裙是用特殊布料制作的,根本不沾土。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看你也不笑笑,那我可就给你乱起名字啦,叫小冰块脸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呀,”木清弦一直自顾自的念叨着,压根没注意到男孩子变得不太好的脸色,直到男孩子转身离去,还是什么也没有和她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木清弦的存在,或者是完全不在意木清弦的存在。
木清弦从来没有见过一点也不理她的人,她自八岁起便娇养着,自是娇惯惯了,从没有什么人会直接无视她,又加上这个男孩子白白嫩嫩的,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男孩子叫孟儒,其实木清弦记得他,那是住在她家附近的一家三口,可现在却只见到了他一个人,木清弦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她一向聪明,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木清弦觉得大抵是他的父母想要让他做一个读书人,读书人安稳呀,木清弦想着,只是看孟儒现在的样子,这个愿望大抵是要落空了,他抱着那柄剑,半点不像会安安稳稳走一生的人。孟儒的眼睛里有很浓的恨意,而小孩子不会收敛,连木清弦看得出来。
孟儒再次见到木清弦就是在一个不尴不尬的情况下,那只一向脾气好的很的狗竟是追着她跑,在孟儒眼里,那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咬她,只是单纯的吓她一下,但木清弦却是吓坏了,也不是善心大发,也许只是因为怕木清弦在这儿受了伤,他师徒二人没法向山上的那些人交代。
他师傅在一片废墟中收留了他,他怎样都不可以连累他师傅。孟儒年纪小,可他早熟的很,他隐隐约约记得他曾经见过那个女孩子,是在他父母还在的时候,他记得他叫木木,小时候一直想让他叫木木姐姐,可他憋到最后几天也才只是叫出了木木两个字。
他不觉得那个女孩子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他想着这世界上哪里会有真正的天真无邪啊,所谓的天真只是将自己不想向众人露出的一面展示出来。
这一切自从他父母被杀的那一天就根深蒂固的占据了他头脑中最重要的部分。他才十岁,但那又如何,他永远也走不出来了,永远都不会在那个浸满了血雨腥风的傍晚,在那个被烧毁的家中走出来了,他满脑子都是他父亲断掉的手臂,他母亲嘴角的血,还有狠狠抓住他的胳膊,挣扎着说出的那句话,她说:“小儒,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忘了这一切,你,不要报仇啊。”
可怎么会呀,怎么能不报仇呢,他扛起他父亲的剑,拼尽力气离开了那里,他的家不知在最后发生了什么,忽然烧起了一把大火,他就眼睁睁的见到她父亲母亲的尸体被淹没在那场漫天的大火里。自从他出生,周围的人就说他冷漠,只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哭了,眼泪像是控制不住一样,顺着下颌,像一条溪流留了下来。
他是在一处闹市见到的休厄道人,几个闹事的混混见他年幼,想要抢走他的剑,孟儒自是不肯,一来二去便打了起来,那几个少年也只是十四五的年纪,平日里也只是惹事生非,哪里想到这个白白瘦瘦的小孩子竟还会两下子,一时吃了亏。可他们终究是人多啊,缓过劲来之后也是狠狠打了孟儒一顿,可不管他们怎样狰狞,孟儒都不肯放下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