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日日回响着李莹莹撕心裂肺的叫声,下人都私底下说小姐是疯了,李府只能重金把能请的大夫都请来,大夫一来看,居然会咬人,纷纷表示无法医治。
张轻舟问:“小姐小时候在府里,也是贪吃吗?”
李夫人摇头:“不是,莹莹小时候只是容易感冒发烧,别说贪吃,想她吃胖一些都难。”
“那府中近期有发生什么怪事吗?些微与平时不同的事都可以。”张轻舟追问。
李景跟李夫人思索良久,还是摇头,除了李莹莹发病,府里一直没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
张轻舟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考虑过后跟李景道别,说晚上再来。
张轻舟回医馆将此事告知了风勉,让他晚上跟她们一起再去李府查个清楚。冷莫言感到极大的兴趣,要求一同前往,张轻舟没有拒绝。
几人商量的时候沈佳从外归来,他总是早出晚归,说是出外修行。风勉看到他,将林凡拉近自己,搂了一下,见此沈佳轻笑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四人晚饭后依计划来到李府,李莹莹还在叫喊着要吃饭,李家现在每顿饭只给她一点清淡的饭菜,两碗米饭加一点青菜肉丝,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吃完后一直砸门。
张轻舟让李景吩咐厨房做饭,并指名要什么菜,李景听她说完,半信半疑,最后依她所言吩咐下去。
厨房将饭菜做好后,张轻舟让李府所有人回到房间,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
等李府的人回到房间,把门关上后,张轻舟四人将饭菜端进李莹莹房间。
李莹莹很久没看到那么多食物了,连筷子都不用,双手就抓起来。
她头发油污,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脸胖得五官都看不出来,眼睛挤成一条缝,嘴里塞满了食物,一口还没咽下去,一口就塞进来。
林凡看她吃了两只烤鸡,三条红烧鱼,五只炖鸭,无数盘炒菜,十几碗米饭,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都替她肚皮难受。
正吃得起劲的李莹莹突然停下,抱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低头呕了起来,刚进入胃里的食物被吐出来一部分。吐完她抹了抹嘴,肚子有了空位又开始吃起来。
风勉跟张轻舟对视一眼,张轻舟突然对她发起攻击,丢出符贴住她额头,她伸手想抓下来,风勉冲过去将她双手扭住按在背后。李莹莹被人制住,疯狂扭动,试图脱身。
张轻舟抓住机会,手里出现几根银针,插入她的头部,李莹莹终于静止不动了。张轻舟再画一张符咒,从李莹莹背部拍入她体内,符咒化成一道光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莹莹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李府上空,李夫人听到爱女尖叫忍不住想冲房门,李景拉住了她。
尖叫过后李莹莹头一歪,有一道黑影从她体内被打了出来破窗而出。林凡上前托住她的头,“你们去,这里有我在。”
风勉跟张轻舟点了点头,快步冲出房门,冷莫言也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三人在李府仔细搜寻,之前张轻舟吩咐他们,府里除了有人的房间,灯必须全部灭掉。他们驱动灵力摸黑一间一间查看,在进入一间像是许久没人住的房间时,张轻舟听到凳子响动的声音。
他们三人立刻点亮房里的灯光,蓦然看到一个老太太在黑暗里低头缝制什么,他三人提高了警惕,因为他们看出,对方并不是人。
对方似是惊讶房里怎么突然有灯光,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用力眯了眯眼睛,仿佛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风勉持剑刺上前,老太太感应到攻击,摇身一晃消失了。
“障眼法,我来。”冷莫言低语一声,拉开弓,竖起耳朵移动箭头,床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当机立断射出弓箭,弓箭冒出一道光,射中了什么东西。
中箭的老太把身体蜷缩成虾身模样,动弹不得。
风勉将李景夫妻二人叫来房间,府里仆人听说抓住了作怪的东西,纷纷围在房门往里看。
李景进门看到地上的人,一下就跪倒在地,口里呼叫:“娘。”
他满脸是泪,想去扶起对方,张轻舟制止了他。
地上的老人眼神凌厉,瞪着众人,亮出牙齿,似乎随时要咬上一口,跟李莹莹发病时情况一模一样。李景看到她这般,泪流不止。
“她不是人,只是散不掉的魂魄。”张轻舟对李景说道。
“我知道,娘五年前已经过世。只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地上的老人明显没认出他的样子,李景用袖子抹眼泪。
“奶奶。”此时李莹莹已经清醒,她被林凡扶着拨开众人,走入房中对着地上的老人喊。
从李莹莹口中,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莹莹回府后,第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她睡梦中起身,迷迷糊糊走到这个房间,房里有个人在黑暗里对她招手:“来,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感觉十分亲切,身体不受控制靠近过去,当晚就被附身了。
从第二天开始她总是感觉饥饿,饿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疯狂进食。一开始李莹莹在每天吃饱的状态下还有一点自己的意识,附身她的东西也并不会伤害她。可是随着后来,家人控制她吃饭不再提供足够的饭菜,她就开始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很饿很饿。
听女儿说完,一旁的李景号啕大哭起来,他爬近地上的老人,哭泣低声道:“娘,我是景儿,你看看我,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景儿。”
“景儿,我的景儿。”那表情凶狠的老人听他说话,好像稍稍认出他的声音,声音变柔和:“景儿,景儿快吃。”她口中反复念叨着。
李景心中悲恸万分,他想起儿时,他父亲早亡,家中贫困,他母亲带着只有两岁的他艰难度日。她一介弱女子,身无长物,只能背着年幼的他走街串巷给人洗衣赚取微薄的收入。等李景稍大一些,便送他去读书识字,周围人都劝她,饭都吃不上了,就别让李景读书了。李母深知如果不读书,李景一辈子也只能跟她一样,出卖劳力三餐不继,所以她咬牙坚持着。
有一日,李景发现母亲突然开始不跟他一起吃饭,每每问起,母亲总是告诉他,她在做好的时候先吃了。年幼的他不疑有他,直到很久以后他提前下学,回到家中看到长年累月洗衣腰身都挺不直的母亲,将刚做好的饭菜盛出来,然后走到水缸前咕咚咕咚喝水。李景看着那一人份饭菜,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日渐消瘦,原来家中为了供他读书,母亲连饭都吃不上了,经常以水充饥。
当下他就冲入屋里抱着母亲说不去学堂了,母亲看被他发现,没有再隐瞒。可是她也坚决不许儿子半途退学,如果他退学她就不再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母子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决定一人饭菜分成两人吃才作罢。
两母子就这样半饥半饱过着,晚上李景总是饿得睡不着,他学母亲一般饿了就起身喝水,勒紧裤腰带。母亲每每看到,心疼不已。幸好长大后的李景,识字会算账,进了一家布庄做记账,他为人十分勤奋,做事也很稳妥可靠。布庄老板十分欣赏他,开始教他做生意,后来还借给他一笔钱做生意。在李景努力下,家业渐大,娶妻生子。他老母亲也过上了温饱不愁,有下人伺候的好日子。在李莹莹十三岁那年,老人因病溘然长逝,临走也没有见上远在道观的孙女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