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
“那也是迫不得已,初化为人形尚在天界那些时日我也是慢慢才想起来些前尘往事,见了天界的光景,凤阳也知自己是有债要还之人,因他一人祸及苍生。”
“你倒是为他考虑的周全。”若是为还债丢了性命,也装作只是个乘过他的庇护之荫的木小树。
两个人上了九重天,先去了清心殿,进了房间就瞧见离泱在逗弄着床上躺着的一个小娃。小树凑过去看了眼,她的身形高不出床许多,拎了床边的拨浪鼓逗着小娃娃,“这孩子长得倒是像我。”
“休得胡说。”老帝后凤眸里藏着笑意。
“母后且把话听话,这娃娃像我一样美貌。”
“你的样貌倒是差了点,若是凤阳姐姐说这话我听着倒是开心。”洛彬从门外进来,捏了捏自家娃胖胖的脸蛋。
“才多久未见,就这般对姐姐不敬。”现在她的身形尚只及他的腰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宣告她是长辈的身份。
一行人说了几句玩笑话,也不多做耽搁,便去往禁地。这边比起之前多了些重兵把守,入眼来一片衰败之景,看这地界一片焦黑,怕是经历了多次天魔两处交战。细瞧这一处那一处也恢复了不少,这是天界的神仙们合力修补所得,只可惜凤阳是至阳之力,她守护之力是别人替代不得的。
洛彬捏了一下凤阳的手,她看了下,手心里落了一支发簪,她捏诀将发簪化为碧楚剑,火红的剑气在剑刃上凝结,凤阳挥剑,焦土之上竟燃起熊熊巨火。凤阳将剑抵在最前方,将炙热的火焰与众人隔绝开,这边又偏过头跟洛彬扯闲话,我听说女娲上神当初补天用的五彩石还剩了些,落在人间,你替我寻过来,丢进这火里融化了岩浆肯定漂亮极了。我在人间若做个铸剑师,我这神力倒不算浪费。
意庚抬起袖子来,凤阳笑,揪起他的袖子去擦嘴角的血。
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焦土之上隐隐看得到绿色的嫩芽。
“这是不是梧桐树的种子,我的梦想可是拥有一片梧桐树林。”
“自然是的。”回答她的是熟悉的声音,远森也从人间赶了回来,他上前扶住凤阳。
众人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土地,松了一口气。刹那间,整片焦土裂开一道沟壑,离泱眼里写着惊恐,意庚护着众人避开裂痕。凤阳御剑站在半空中,望着散在四处的亲人,红色的衣角在空中飘拂,额角的凤尾花灼灼其华,眼尾挂了一滴泪,嘴角却带出一抹笑,身形微动劈过去一道凌厉的剑气,将众人震开。
她知道怎么解此局。
以骨为梁,补天平地。
早市刚刚开始,青生看着东南方向的彩霞,拉了拉娘的衣角,“娘,你看那朵云彩像不像一只凤凰。”一群人都在朝东南边看。
小院子里,青衣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本书,半靠在躺椅上,抬眸看了一眼天,念叨着怕是要变天了,不紧不慢的将躺椅挪到了屋内,不多时落了雨。
那一日她躺在树间的秋千上,手边的书掉落在地上,她闭着眼睛,样子还是极美,他看着她那样子心中万千的苦涩,问她,“我百年不在天界,你怎么就嫁人了?”
星楼徐徐又躺在了椅子上,以书遮面。
入了梦的,还是旧事。
他素来不知她到底吃了离泱多少飞醋。
那一日离泱在天池边上的树下跳舞,洛彬在旁以琴声相和,枫叶缓缓而落,离泱舞姿曼妙,吸引了一行年轻的仙君在一旁围观,星楼也被景昊拉过来凑热闹。离泱看见了人群中的出挑的星楼,拨开人群欲去拉他一起舞蹈,星楼见罢不动声色地躲开,在众人面前给了长公主一个难堪,身边的景昊见势上前替长公主化解了尴尬。
星楼心中抱愧,坐在了洛彬旁边笛声相和,冷不丁从天池里蹦出来一只火红色大鲤鱼,跳进了星楼怀里,星楼手中的笛子也被这迅猛一下冲击,落到了水里。他欲将这鲤鱼放回水里,在池边一松手,那鱼却像是黏在了他的手上,甩也甩不开,他欲捏诀施法,鲤鱼跳开了,他嘴上一凉,那鲤鱼撞到了他的唇上,尾巴还奋力在他脸上一甩,星楼一愣神似是被一双手拉进了水里。
众人见这平时清冷的神君落了水,也不好笑出声。洛彬抬手将池水升腾而起造了个屏障,大家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屏障那头的星楼在一个巨大的水泡里,慢慢从池中飞到半空中,手心里死死抱紧那只大鲤鱼,心想不管这鱼有没有灵性,也就这么将它捉回去红烧了,随手将这鱼收进了荷包里。
星枫阁内,一只小狐狸跳到了案上,对着星楼搁在桌上的荷包嗅了嗅,伸出了爪子按住荷包带,牙齿扯开了一个缝,少顷又默默将带子拉紧。星楼揉了揉额头,放下了手中的书,想起那只鲤鱼来,拿起荷包往屋外走。院里已经多了个人,正拿着一把纸扇对着炉子扇风,炉子上的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在做什么?”
“我收集了些你这梅花上的雪,熬了一些梨膏,欲做些梨膏糖。刚听景昊说你落了水,觉得你是需要这些清热去火的梨膏糖。”
“你既喜欢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今日正好从水中捉了一只红鲤鱼,不如你熬过梨膏糖,替我红烧了吧。”将荷包丢给了凤阳。
凤阳轻轻拉开荷包,看了看空空的荷包,抬头眉花眼笑,将荷包递还回去。他打开荷包,从里面飘出一只透明的水泡,刚从荷包里探出个头,砰的一下炸了,水全部溅落在袖子上,屋檐下的小狐狸跟着主人眯着眼笑。
笑靥如花。他去折了一小枝红梅来,拨开她耳畔的碎发将那花插在她发间。
小小的院子里落了雪,凤阳伸手拉星楼,他岿然不动,再拉再拉,终于动了下,落下地上的雪瞬间凝结成了冰,一绿一白的人儿,一狐在雪上打着转儿。
她那时不再是学着某个人的样子浅笑娉婷,是撒着欢儿地大笑,咯咯咯的笑声像一只横行霸道的大白鹅。
他在恍惚的梦里,终于明白,那只鬼精灵的红鲤是那个鬼丫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