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变得闷热,夏季的高温炙烤着皇城,让人的状态也变得极其慵懒。
会安堂内,秦沫儿正给难民们看诊。
会安堂是恒王为女儿所开的一家医馆,与其他医馆不同,会安堂营业以来,从不收取穷人半分钱,更是备受天下人的尊崇。
皇城人皆知,拜伦郡主仁心仁德,不仅免费给贫苦人家看诊,就连治病的草药也是分文不取,是贫苦人心里的活菩萨。
秦沫儿每过七日便会亲自过来会安堂巡查情况,更是替医馆里的穷人亲自诊脉,因为这个善举,恒王一家在皇城没深得民心。
来往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看着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一旁的女使担心郡主会中暑,便去取了些冰块来放在一旁,以免郡主感到身体不适。
“采月。”秦沫儿叫着侍女的名字。
“哎,来了,郡主有什么吩咐。”
秦沫儿便说:“我瞧着这日头是越发毒热了,你吩咐厨房做一些绿豆汤,给大家解解暑。”
采月便答,“是,奴婢这就去通告一声。”
秦沫儿继续同大家看诊,排队的人跟着便少了起来,终于诊完最后一个,秦沫儿想着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便要从椅子上站起。
这时医馆走进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此人正是十一天的出尘公子。
秦沫儿刚要起身,却见有人朝自己走来,秦沫儿以为是来看病的,便又坐了回去。
只是抬头一看,进来的却是一个容颜俊美的公子,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并不像是生病之人。
秦沫儿便道,“公子可是前来看病的?”
出尘摇摇头,然后说:“来见个故人罢了。”
秦沫儿便问,“不知公子要找何人?”
出尘便先是浅浅一笑,然后说:“只怕那人现在已记不得我了。”
秦沫儿一脸疑问,便也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出尘看着秦沫儿一脸懵的样子,便笑出了声,这傻丫头还真和当时入十一天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道如何回话时便会选择沉默。
出尘便道,“很久以前,有一位故人曾为寻药去到我的家乡,她离开时承诺过会回去找我,只是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故地相等,而她却一直没有去,所以我便想着亲自来寻她。”
秦沫儿便答,“公子想必是赶路累着了,不如坐在一旁休息一下,等会儿喝碗绿豆汤再赶路也不迟。”
出尘便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沫儿微微一笑,随后道,“公子性情中人,无需客气。”
而后秦沫儿便去查看病人的病情,出尘找了张凳子坐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整整两万年的时光过去,出尘再一次见到了同当日一模一样的面孔,心里说不出的动容。
他原就知道百草不是一般女子,否则也不会能随便进出十一天,若非近日自己遍寻天地也未见其身影,想着来凡世走一遭,怕是真的再难见她一面了。
他并未不想早日来寻百草,只是他一直记得百草说过要再回去探望他的话,他怕自己离开,哪怕是一日,百草便会去找他,而他却不在,让她失望而归。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等在原地,却是心都等枯了,也未见她再回去,他终于等不起了,所以他决定亲自出来寻她。
好在踏破铁鞋无觅处,最终自己还是在会心堂找到了昔日的她。
屋外,原本刚才还晴空万里的,一时间却是乌云密布,随即雷声震耳,倾盆大雨顷刻间落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们惊慌失措,纷纷赶紧找了地方躲雨,一时间嘈杂的大街上瞬间空无一人。
雨越下越大,原本燥热难耐的天气一时间凉爽了许多。
绿豆汤煮好了,医馆里的人都拿了碗上前去盛。
“给。”
秦沫儿把手里的绿豆汤递到了出尘的手中。
然后拿了张凳子在出尘的旁边坐下,问道,“怎么都不过去盛,大家都是自己动手盛的,你不用害羞,不够锅里还有,等会儿自己去盛。”
说完便要离开,出尘便笑着道,“姑娘真是心善,对我一个陌生人尚且能够如此。”
采月便说道,“什么姑娘,这是我们拜伦郡主,你这人真是没礼。”
秦沫儿便说:“采月,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人家公子不知者无罪,再说京中又不只我一个郡主,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胡说,听到了没。”
采月满心委屈,自己明明是替郡主说话,反倒还被郡主说几句。
秦沫儿便冲出尘说道,“还望公子切莫往心里去,这丫头平日里被我娇惯坏了,这才说话没大没小的。”
出尘将手中的碗放下,便答,“郡主不责怪在下的僭越,该是郡主大度才是。”
秦沫儿便道,“公子客气了。”
秦沫儿带着采月上了楼,她累了一早上了,身体现在实在是疲乏得很,需要躺下休息片刻才行。
恒王府,荣昌府的请帖已经送到,恒王妃拿着请帖半天,不知该要如何,只得等女儿回来之后再商量。
会安堂,秦沫儿醒来之时窗外早已放晴,整理好仪容后,秦沫儿便下了楼,却见出尘已经不再。
秦沫儿便问店里的小厮,“刚才那位身穿黑色长袍的公子呢?”
小厮便答,“回郡主话,适才天一放晴,那位公子便离开了。”
采月便问,“郡主为何要打听那公子的消息?”
秦沫儿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道,“采月,你自小便同我一起长大,你瞧着刚才那位公子可有些面熟。”
采月摇摇头,回道,“郡主怕是记错了吧,那公子咱们可是第一次见呢。”
秦沫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只道,“不管了,咱们回府吧。”
秦沫儿刚回到恒王府,恒王妃便把女儿拉到了房间内。
“母亲,到底是有什么事啊,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就把女儿拉了过来。”
秦沫儿觉得母亲特别反常,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恒王妃将荣昌府递来的帖子给递到了秦沫儿手里,然后道,“你自己看吧。”
秦沫儿看了后便说:“母亲,不就是赵老夫人要办一个游园会,请女儿去走一趟罢了。”
恒王妃便道,“你难道……”
秦沫儿打断了母亲的话,然后说道,“母亲,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荣昌府怕也是不想递这张帖子过来的,只是碍于咱家的身份,不得不这么做,现在人家既是递了帖子过来,咱们也不好说不去,女儿到时候按时赴约便行。”
恒王妃便说:“不行,那件事刚没几天,这赵家便要邀请皇城内未婚官眷女子前去游园赏花,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瞧着她就是没安好心。”
秦沫儿便道,“母亲,这男婚女嫁本就是正常不过的事,他们家因为女儿而被皇城里的人嬉笑,若此番女儿不去,倒是坐实了女儿拒婚这件事,让荣昌府上下脸面无光,相反,若女儿此番前去赴约,兴许别人会认为朝廷上当众拒婚之事不过是无稽之谈,这样一来,拒婚谣言便不攻自破,荣昌府自然同咱们家依然往来何乐。”
恒王妃觉得女儿说得在理,只是道,“可是你当众拒婚那是宴席上众人都知道的啊。”
秦沫儿听后便笑了笑,然后道,“母亲糊涂,皇伯伯虽有心赐婚,可是话说一半便被女儿打断,所以这后面的话便是大家以讹传讹说出来的,做不得数,再者,女儿前去荣昌府赴约,便是要让皇城的人们知道,事实并不是像他们所了解的那般,席面上的是众位大臣官眷所看到的,而女儿前去荣昌府赴约是皇城百姓们所看到的,只要谣言停止了散播,一切便又能回到以前的模样了。”
恒王妃还是依旧担心女儿去赴约会受委屈,便说:“你不用委屈自己的,母亲找个理由不去便是了。”
秦沫儿便答,“母亲,女儿到时候只要人到了场,等到大家都去游园之时回来便可,既全了荣昌府的脸面,又能让谣言制止,有何不可,再说了,日后父王还要同赵家父子同朝为官,想来母亲也是不希望日后父王在朝堂上难做。”
恒王妃这才没了话说,女儿这般话说得在理,她又怎能再三的阻挠。
秦沫儿拿了帖子便回了房去,心里却还是想着出尘的面容,她总是觉得出尘那张脸真的很熟悉,似曾相识一般,只是却不知他要找的那为故人是谁,而出尘看着自己的样子,又是那般温柔,像是要找的那位故人就是自己一样。
秦沫儿摇摇头,心里说道,“秦沫儿,不要一天到晚尽想些没用的,该想想明日去荣昌府该带些什么礼物去才好。”
黑夜里,身穿黑色长袍的出尘飞身立于恒王府上方,看着秦沫儿摇头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心想真不知这丫头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看着秦沫儿回到了房内,出尘才飞身离去,他是希望能留在秦沫儿身边的,只是现在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