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祖信物
这一日,谷桃照例早起上课,因为谷桃身体的原因,谷桃的上课之处和休息之所改到了同一个院子里。
谢府院落无数,但离谢子渊住处最近的便是芷溪院。
院落馥郁雅致,有一条潺潺小溪在院内流淌,溪内层叠着几块鹅卵石。一座小桥横跨其上,再往里便是各色花草,种类繁多却不显杂乱。
院内另又配了几个丫鬟,负责扫洒、备水、修剪花枝等事。
云袖身为一等丫鬟,其本事自然不在话下。一院子的丫鬟被她管理得妥妥帖帖,院内一应事宜也都井井有条。
单青玉近些时日也无他授课,便干脆被谢子渊请到了府内,在教习谷桃的这段日子,与她同住芷溪院。
单青玉不过略微推拒了一次便应了下来。
有她在谷桃身边看顾,她也放心些。
前几日单青玉托词家中有事离开了一趟,谷桃的课便也跟着停了几天。
但停课的这几日她却也丝毫不敢怠慢,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正式上课她不屑于人间烦琐礼仪时,她的师父做了些什么。
她的师父说:“你可别小看了人族的这些繁琐规矩。正是因为人族这些大大小小的规矩,他们才能即便如蝼蚁弱小,也可以发展到如此繁荣的地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谷桃一个七百余岁的妖,虽不曾见过人族的兴衰更替,却听说过妖族的风风雨雨。
以谷桃接触的最深最久的来讲。桃花源里是灵气充裕之处,但各妖也依旧各自为伍,以实力为尊。
只不过桃花源内相对平和,纠纷极小。
但听闻妖族领地内杀同族以长自己修为是常事。今日这个妖自立为王,明日那个妖便杀了这个王加以取代。
如此纷争不断,且灵气日益稀薄,这才有了不少来人间吃人的妖。
谷桃虽然心下仍然不屑,但有单青玉作为一个榜样,她也不得不思考其中益处。
虽然她没大想明白,但却也不妨碍单青玉强制她学习礼仪,倘若不学的话……
“不想学,可以啊。那便来给我试药,妖族特用的药。”单青玉轻描淡写地道,毫不在意谷桃的叛逆心理。
谷桃当时还想,不就是试药嘛?若真的有什么不适,她一个妖术不就解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谷桃痛不欲生地过了三天。偏偏她的身体与平时无益,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她的不适之处。
所以说,姜还瘦老的辣,最后她还是乖乖地学习了礼仪。即便单青玉离开了,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她已掌握了人族基本的礼仪,虽然还不太熟练,但总算有了个人族女童的模样,便是走起路来也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这其中对谷桃的改变感受的最为明显的便是云袖。
云袖帮谷桃梳洗时常常感叹:“明明还不过半月,却总觉得小桃要长大了许多。不再如一个幼童般莽撞,反而渐渐有了大家闺秀的感觉。”
谢子渊对谷桃的改变也表示了认同,他派人去从一品楼里买了烧鸡送回来嘉奖谷桃。
因为要调理身体已经许久未碰荤菜的谷桃感动得红了眼眶。
然后……然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云袖墨书分食了那一整只烧鸡,而她和谢子渊,依旧吃着清淡的菜色。
“李大夫嘱咐,你身子弱,不宜重荤腥,所以,你便闻个味道吧。”谢子渊如是说道,并吃光了午膳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
谷桃被气得快哭出来。
然而她时时刻刻记得单青玉的嘱咐,她不敢。于是她强忍住了泪水,味同嚼蜡般地吃完了这顿饭。
谢子渊还赞她吃饭也比从前秀气了些。
谷桃心里气得呕血,却只能保持微笑。
于是当天晚上,云袖和墨书便坏了肚子。谢子渊么,谢子渊无事发生。
谷桃表示,她的确施了术法,但却不知为何没有生效。
但谷桃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她便也不会追着捉弄他们。
毕竟他们都是真实地关心着自己的人。
话说回来,今日便到了单青玉回来的日子。天一亮,谷桃便梳洗打扮好前往谢府门前迎接。
未等多久便见一辆马车往谢府门前驶来,最终停在了谢府门前。
驾车的小厮摆好脚踏,单青玉掀开车帘,缓步下了马车。
谷桃莲步轻移,上前去给单青玉行了个万福礼,恭敬道:“姑姑。”
先前谷桃是称呼单青玉为师父的,然而单青玉表示,师父这个字眼太具有江湖气,不适用于她们女儿家,因此便叫谷桃改称她为姑姑。
单青玉颔了颔首,谷桃这才跟着单青玉向内走去。
虽然对外宣称单姑姑是家中有事,但谷桃却知道,单青玉这是去联系师祖了。然而她方才看了一眼单青玉,却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事?
云袖也关切地问道:“单姑姑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单青玉摇了摇头:“只是一路车马劳顿,不曾歇息好。待我稍缓一会儿便可以给谷桃上课了。云袖姑娘不必担心。”
云袖有心想要请单姑姑去休息,但对方如此尽职她也无法再劝。
到了芷溪院,云袖叫下面的小丫鬟上一道宁神的茶,如今的谷桃已不用她再多嘱咐些什么,她便离开了花厅。
待人走远后,谷桃方才一扫之前的端庄之态。
她两步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妖吗?”
单青玉虽然脸色发白,却仍有心思调笑:“若我是遇到了厉害的妖,你又待如何?”
“我……待我成长为大妖,自然是要替师父报复回来。”
单青玉却打击她:“如今你尚且自顾不暇。倘若真有一日你可替我报复回来,他们在不在此界都未可知了。”
见谷桃略有些沮丧,她又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别多想,此界间能打得过我的妖全都去闭死关了。这一次是我自身的体质问题,你不必担忧。”
她体质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任何人或妖提及的,便是谷桃也不行。
她又说起了她师父的事转移了谷桃了注意力:“这几日,我已联系上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大概确定了你身体里的问题,不过治起来却有些麻烦。需要他亲手来医治。”
“亲手医治?”谷桃有些不可思议,“师祖不是已经不在此界了吗?”
单青玉点了点头,“我与师父联络时,师父给了我一样信物,里面寄着师父的一缕神识,可以帮你医治一次。后面的事,由我来便可以了。”
谷桃不由得感叹起师祖的强大。
素闻仙魔两界要比人界好上许多,但听人说起总是不如自己亲身体验来得强烈。
事关自己的身体,谷桃殷切地问道:“那我们何时开始?”
单青玉这次却没有立刻答她,而是为难了起来。
谷桃见她久久不语,也有些慌张起来:“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单青玉点了点头,“那样信物源于魔界,魔气太重,不能在人间使用。”
“魔气?不是传闻师父前去修仙了吗?”
单青玉闻言不屑地道:“师父在此界的确修仙,后来也顺利飞升,可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不屑的事一般,她只是嗤笑了一声,提也不提地便带过了,“总之,后来师父堕身成魔了。”
虽然一笔带过,但谷桃却能感到那似乎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她皱了皱眉,但单青玉不提,她便也不再问。
单青玉拧着眉道:“如今的问题在于,你如今被谢府看管得死死的,哪里都不能去。那么这事便只能一直拖着。而事关你身体,拖得越久,越无益处。”
便是谷桃一走了之,以如今谢子渊多谷桃的重视程度,谢子渊怕是会倾整个谢家之力大张旗鼓地寻找谷桃。
如此一来,谷桃便不能再以自己本来的样子来人间了。
只是……“若我一走了之,云袖姐姐势必会担忧我的安危,还有谢府的这些人……这些日子,他们照顾我良多,我不忍欺骗他们,让他们平白替我担忧。”
谷桃如是道。
她虽是个木头,却不是个石头,即便短短几日,也对谢府诸人生下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单青玉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总之,此事算是暂时搁置了下来。
这一日,因着单青玉身体不适的原因,便没有讲太多关于人族的礼仪习惯的内容,大概还是叫谷桃复习着之前的内容,再由单青玉指点其中的不足之处。
待单青玉全部考核完毕,她才点了点头:“很好,照这样下去,再有一月时间,礼仪课便可以结束了。”
一个月,还好,时间不算太长。谷桃不由得松了口气。
鬼知道人族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的礼节,简直麻烦的要死。
但这句话她也只敢在内心腹诽,却不敢当着单青玉的面说出来。
不过她才没放松多久,单青玉的下一句话便又给了她致命一击:“你也不必放松得太早,听闻谢子渊已经在帮你看琴棋书画四艺的老师了。”
谷桃简直气得快昏过去。
她就该一走了之,离开这个地方才对!
不过,谷桃和单青玉却未等到礼仪课结束,便迎来了关于医治谷桃身体这件事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