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墨发的身上,他们从他阴沉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他压抑的怒火。这怒火熊熊燃烧着,将他头顶上的那片青青草原灼烧得失了生机。
眼看墨发一步步逼近莫汐水,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攥紧拳头,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生怕错过即将到来的激情时刻。
他在莫汐水面前站住了,与莫汐水面对面,他甚至踮起了脚尖。他的右手举起来了,大伙儿似乎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有那等不及的已经轻呼出声。更多的人已做好准备,只等着那巴掌呼啸而下时立刻大声惊呼。
可墨发,却让众人失望了,他真真对不起大伙儿的期盼!
他的手并没有重重的落在莫汐水的脸颊上,而是轻轻的放在莫汐水的额头,将她额前的湿发向旁边捋捋,说:“娘子,回家换身衣裳吧,仔细着凉。”
说完,拉了莫汐水的手径直朝屋子里走去。他走了两步,回过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歉意的笑笑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
再走两步,又回过头,迟疑的看向欧阳霖。欧阳霖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示弱。墨发一惊,赶紧挪开目光,畏畏缩缩的走了。
众人很是失望,见无戏可看,心里骂着墨发软蛋,冷笑着散去了。
欧阳霖想跟过去,却被匆匆赶来的小厮拦住了。小厮神色慌张的附在欧阳霖耳边低语,欧阳霖听罢,望了望莫汐水的屋子,无奈的离开了。
他这一离开,好几天都没露面。泼他水的几个妇人竟然没有遭到报复,害得她们白白惴惴不安了好几天。
听闻,欧阳霖被老夫人禁足了。老夫人这样的严厉是从未有过的,即使欧阳霖打砸烧抢也不过是斥责几句。
听闻,这格外的严厉,跟老夫人那块官方认证的贞节牌坊有关。有夫之妇,老夫人绝不允许欧阳霖去碰。
莫汐水由着墨发牵了手木然的回了房,墨发铁青着脸找出干爽衣裳让莫汐水换上。
莫汐水以为墨发会大发雷霆,她已做好打算,无论墨发如何骂她甚至打她,她都绝不反抗,也绝不解释。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跟欧阳霖之间虽并无苟且之事,但她的心里,的的确确是装了欧阳霖的。
她害得墨发在众人面前那么难堪,让他发泄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莫汐水等待着墨发的雷霆之怒,可墨发却只是默默的拿来了干爽衣裳。然后,退了出去。不久之后,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莫汐水不安的埋头喝着姜汤,墨发坐在一旁啪嗒啪嗒掉着眼泪,“是我的错,只怪我矮小丑陋不像个男人,我是癞蛤蟆吃了你这天鹅肉。你瞧不上我,有了别的男人,也是应该的。”
莫汐水放下姜汤,拿了手绢递过去,结结巴巴的说:“夫君,我,我真的,没有。”
墨发猛地站起来,两手放在桌沿,涨红着脸爆喝一声,将桌子掀了个底朝天。
姜汤碗应声而碎,黄褐色的汤汁洒了一地。
莫汐水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姜汤汁在干净的地板上肆意扩散。
墨发连连后退,“我不要你的脏东西……不要……不要……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呀?都怪我,都怪我……陈老头儿,你个老不死的,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
莫汐水看他痛苦万分的样子,心有不忍,郑重的说到:“墨发,你休了我吧。”
墨发无力的靠在墙上,“你以为我不想吗?你是陈老头子送给我的,我怎敢不要?怎敢休掉?若是休了你,他定会以为我不想再听他的话,不想再为他保守秘密,他不会放过我的。”
墨发用通红的双眼痛苦的看想莫汐水,“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就这样吧,一辈子就这样吧。”
墨发说完,踉踉跄跄的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喃喃念叨,“破鞋,破鞋,死老头,你为何要给我穿双破鞋?”
墨发这一走,三天才回。
莫汐水淋了水,受了风寒,浑身发烫有气无力。家里空无一人,她只好硬撑着买了药自己熬来吃。
她焉焉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变幻莫测的云景,巴巴的盼着那个人来,却又怕那个人真的来。
在这期间,只有隔壁的李大娘来过。她摸了摸莫汐水的额头,将桌上冷透的药热了喂莫汐水喝下。
她坐在床边,不住的叹气。
“陈老爷想来看你,被我拦下了,他安的什么心,你我心知肚明。不瞒你说,当初陈府管家找我做冬衣时,我就起了疑心。他一再吩咐,一定让你去做绣娘。”
“我答应了,但并不打算趁他们的意,推你入火坑。我是看你着实可怜,真心想帮你。”
“墨发那样的人自然配不上你,陈老爷更是不堪,变着花样的想让你屈服。至于欧阳霖,汐水,他也不会是你的好归宿。”
“你这样的美人儿,不该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应该活出自己的风采和骄傲。”
“你放心,我和羽妈妈一定会帮你的。那些令人作呕的男人,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再做计较。以后还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莫汐水并不将李大娘的话放在心上,她也不认为她的命运可以改变,她更不相信李大娘和羽妈妈能敌得过陈老爷以及陈老爷的县令公子。
墨发回来了,脸上精神奕奕,眼神憔悴不堪。他一言不发,倒头就睡。
半夜时分,他心痛的毛病又发作了,莫汐水像往常一样取出黑色药丸给他服下。
墨发服了药,疼痛很快减轻,他说:“汐水,谢谢你,我想通了,一切都怪不得你,我们以后好好的。”
莫汐水没有回答,她的心苍凉一片,不知该如何回应。
墨发没有得到莫汐水的回应,很是失望,他自嘲的笑,“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本就是我不配。”
墨发沉沉的睡了。
莫汐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披上衣裳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星星,等待流星滑落。
一颗流星代表一个愿望,她不贪心,只愿等到一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