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略绒其实早就醒了。
她木木呆呆地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力气动弹。简单粗陋的木板床上铺着破破烂烂的被褥,直到口渴得不行,她才慢慢地支起身子,下了地给自己倒茶喝。
角落里摆着张桌子,歪歪扭扭的不知道哪天就散架子了。鹏略绒端起茶壶,往粗陶碗里倒了半满。说是茶,其实不过是河水里加了几片树叶子。
喝完了,她又慢慢挪回床边。
这间屋子里一共有五个床位,现在这个时辰除了她,只有另一个妖修,裹着被子身子朝里,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昏迷了。
当初那个中人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妖界人界友好合作,百年难遇的大好事,急需年轻的妖修……来了之后才知道,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这里是一片树林,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没有人能逃得出去,阵法重重,守卫森严,每个奴隶身上都有限制行动和修为的锁链。
人族修士们的炼丹室或大气华美,或精致奢靡,妖族奴隶们的住处则是应付了事的泥土房。
有心存侥幸的人想要逃出去,被守卫和身上的锁链双重攻击,瞬间灰飞烟灭。
连一片衣角、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不幸中的万幸是鹏略绒被分配给了一个性格还不错的修士,每次去只要乖乖听话吃药就行了。不听话的,一顿暴揍,沾着嗤骨花毒液的鞭子抽到身上,皮开肉绽,火辣辣地疼到骨头缝里,没有解药的话伤口会一直腐烂。
再硬的茬子也不敢反抗了。
有些性格暴虐,甚至有古怪嗜好的修士对试药奴可就没这么好了。最最凄惨的则是被分配到红香楼做妓女。每当同屋的人说起那些恐怖血腥的事,鹏略绒总是用仅剩的一丁点修为把耳朵封住不去听她们讲什么。
她不敢、不想、不愿意听。
都已经是阴沟里的臭虫了,还要听那些做什么。有些人是害怕,说出来才能减少点恐惧感;有些人是不安好心,想要吓吓别人才高兴;还有些人纯粹是打发时间,反正她们关在屋子里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她的同屋们都回来了,鹏略绒才重新躺回去。绿发妖修看了看没出屋子的两个人,嗤笑道:“躺了这么久,别是死了吧。”
大眼睛妖修道:“不能,死了就被守卫清出去了,这玩意儿,能鉴定你死活。”
说完她摇了摇脖子戴上的锁链,很纤细的铁灰色链子,看上去跟寻常的项链无异。
“好东西啊。”绿发妖修冷笑道。
大眼睛妖修这回没接话。
第二天,鹏略绒照常去修士那里试药。丹药室里坐着十来个妖修,有男有女,不过都很年轻,且修为平平。药童给她端来的是一碗汤药,鹏略绒举起碗来喝了个精光。
烫、苦、辣。
在家里的时候她最讨厌吃药,哪怕是能增进修为的丹药她也不爱吃。东西不甜不香不好吃,她是一律不沾口的。
现在,吃什么苦药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等到修士来观察药效的时候,他仔细地检查着,鹏略绒的眼皮被他翻开,她又吐了吐舌头,啊啊地叫了几声。修士冰冷的手指搭在她的腕间,良久,他才对药童吩咐道。
“不行了,明日起不用来了。”
鹏略绒大感不妙,她颤抖着问道:“仙师,我要死了吗?”
修士面无表情地说道:“不会死,可是你对我没有用处了。”
没有用处了,那她会怎么样。
旁边的一名男妖修等药童走远了,才小声对鹏略绒说道。
“不能试药的妖修,都会被送去红香楼。”
鹏略绒抓紧了袖子,道:“连男人也是吗?”
“呵呵,这世上不光是男人喜欢女人。”男妖修老成的说道:“有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还有同时喜欢男人和女人的。”
鹏略绒被吓到了。
“进去之后会先被调教训练几天才接客,机灵着点,觉得恶心也要学。活着,总比死了强。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男妖修的话无比丧气,只带着那么一丁点并不暖人心的温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