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营燃起篝火庆祝胜利。
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孤魂岭的夜空,士兵们嬉笑打闹、饮酒吃肉、纵情高歌。王健雄抱着空了的酒坛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常风玩心大起烤着一串野果子,郑守盘坐在地上抿着米酒,肖欧阳啃完鸡腿嘬着手指头上的佐料,一边左右张望着。
“诶?李姑娘呢?这种时候也不在啊。”
“管她呢,她就这么个孤僻性子。”
“我去找找。”
“啧,别白忙活啊,小心野兽。”王健雄怪腔怪调的说道。
妙青跪坐在小河旁,点了一盏小小的白色荷花灯,她双手合十默念道,阿雨师弟,今天这一仗我们大获全胜,一开始我还在计数,后来就数不过来了。
我知道,肯定是你在天上保佑着我,不然我怎么会毫发无伤呢?你也别太累了,其实我受点小伤也没关系的。
她微笑着把荷花灯放进河水里,雪白的荷花宛若一粒珍珠嵌在墨黑的丝缎上,静静地河流载着它逐渐远去,漂到未知的地方……
妙青又翻出一朵海棠花,是离开梦隐山的那一天在育学堂摘下来的,她用法术将花朵定格在了盛放的瞬间。粉嫩嫩的海棠花娇艳动人,她还没想好要把它做成什么物件。就这样一朵花好像也不错。
她合上掌心,回过头去,肖欧阳傻愣愣地站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小李姑娘,你怎么自己在这儿,大家都在庆祝呢,你也一起吧。”
肖欧阳左手握着块萤石,淡绿色的光芒把他的脸照得阴森中带着几分可笑,却又单纯的毫不设防。令肖欧阳没有想到的是,妙青居然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回去的路上,肖欧阳几次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敢,而且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倒是妙青再度一反常态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叫肖欧阳?”
“啊?啊,我爹姓肖,我娘姓欧阳,他们大概是懒得想名字,所以我就叫肖欧阳啦。”
她点头,肖欧阳好像还看到点笑意,这可了不得啊,李铁板原来也会笑!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还好,他二老的姓氏加一块还算好听,要是我娘姓皮,或者姓陈就完了,嘿嘿,削皮多难听,消沉又不吉利。”
“我本来还能有个弟弟或妹妹,不知道爹娘会取个什么名儿?肖欧欧?肖阳阳?不管是哪个,都太敷衍了,我当时还翻了好几本诗词想取个又好听又不俗的名儿呢。”
说完,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妙青记得,肖欧阳说过他没有亲人了,那这孩子大概是还未出世就随着娘亲一起死了。
他没有说,妙青也就没有问。
有时候,沉默比安慰更恰当。这时他们俩已经回到了篝火旁,妙青坐在同伍的伙伴们身旁,她接过郑老头递来的酒碗,饮了半碗后就安静地呆着。
胜利是无常的,欢喜是短暂的。下一战,能不能活下来,谁都不知道。没有人比士兵更懂得及时行乐的重要,有人在忘我的喜悦着,有人却哭泣着怀念刚刚死去的战友。
妙青摩挲着海棠花,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鞠副官,舞个剑吧!”
“都说鞠副官的剑是云州一绝,小的们一直想开开眼呢。”
“我也想看!”
““我也想。”
几个胆大的士兵起着哄,当然也是因为鞠紫平时好说话,换了黎峨他们是绝对不敢的。鞠紫笑着站起来,抽出一柄碧莹莹的玉剑。公子如玉剑如虹,身姿翩然,剑势矫捷,连刮起的尘土都沾了几分鞠紫的气势,他朗声念道。
“吾观非常者,碌碌在目前。
君负鸿鹄志,蹉跎书剑年。
一闻边烽动,万里忽争先。
余亦赴京国,何当献凯还。”
徐凉瀚率先拍手叫好,黎峨也很给面子的鼓起了掌。起哄的士兵也恨不得把手拍肿了,还有躲在暗处的士兵轻浮的吹起口哨。鞠紫收剑、抱拳、回座,优雅地一气呵成。
剑舞将气氛推向了高潮,有人同手同脚的跳着舞,有人荒腔走板的唱着歌,空酒坛比人还要多,吃剩下的骨头棒子堆在地上。
似乎这一夜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