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揽夕叹口气，说道：“我和水师弟几次去无风旷野仔细寻找，皆是无功而返。我反复研读《丰雪》，也未能找到类似‘无风’的线索。”
牧清兰眼中刚刚燃起的光华，随即黯淡。
“还有一事，要与你知晓。”柏揽夕语气甚是郑重。
那天，荣晏远来访崇兰小院。
荣晏远本是为别界防事来请教牧离生。妖魔大军对无由岸的进攻有增无减，威怒军和旌云军亦着手加固防线。
待防事落定，柏揽夕将荣晏远唤到一旁，向他深深礼道：“九朦宫请荣公子相助。”
荣晏远忙扶住她：“水宫主曾狱中相托，我定会全力相助。”
“反复思虑，我们决定，将此极为重要之事告知荣公子。”柏揽夕随即叙起牧清兰有窥视忆境的能力。
荣晏远微垂着头，静静倾听。
柏揽夕说完，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神情，深吸口气，道：“盛家张狂如许，全是依赖对忆境的掌控。若可破了盛家对忆境的独占，荣家便再居上风。”
“我以为，柏姑娘会说，‘若破了盛家对忆境的独占，这便是造福别界众仙之大事’。”荣晏远笑着说，眼中却无笑意。
“此时，我是在同荣公子商谈生意，以求保全。若性命不存，何谈造福众生。”
荣晏远的眼底积上赞许之意。他说道：“这条件太好，我不得不考虑。牧姑娘这能力，颇为奇异，不如先验看一番。”
柏揽夕眼神转有凌厉：“荣公子太过谨慎了罢。”
“事关重大。”
“如何验看？”
“凌毅军。”
柏揽夕低头思虑片刻，道：“还请荣公子保全牧师妹。”
“当然。”荣晏远看着柏揽夕晶莹如星辰的眸子，略略犹豫，还是道，“柏姑娘，可有他事？”
柏揽夕忙低下头，两颊微微泛红，轻声道：“并无他事。”
待荣晏远走后，柏揽夕才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那天，他塞到她手心的丝帕，她舍不得归还。
牧清兰听完柏揽夕同荣晏远的约定，走来走去，道：“这也好。此举不仅可保护凌毅军，更可直接对抗华正宫。”
“师妹，不可太过。”柏揽夕轻轻皱眉。
“师姐放心。”牧清兰颇有信心。
回到凌毅军，牧清兰借着与军士闲聊之机，委婉叮嘱他们：
“这同妖魔大军交战的记忆，可要反复回想，连细节都不可放过，方能更好了解妖魔大军。”
“无由岸防线，大到凌毅军一军，小到一颗石子，都关系到别界无数生灵，乃是至关重要的机密。明白？”
“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无甚用处，又占据不少地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军士们则议论起来，认为该将那些没用的忆境交与华正宫。这才是华正宫收集保存忆境的意义。
华正宫弟子如常来凌毅军抽取忆境。每次，牧清兰以副将身份，在旁观看，实则暗中监督军情不对外泄露。
没过几月，邬永年来到流霞殿，手持风雪镜，将正在察看忆境的元千山按在一只水晶球前。
“数月来，凌毅军的忆境，越来越没用处，甚至连无由岸防线和无尽海都没有。”邬永年沉声道。
元千山忙跪倒在地：“弟子也……弟子已经遣人往军中说服。”
“说服军士泄露军情？若是几个军士罢了，整个凌毅军皆是如此，怕是荣家有所察觉了。”
“风雪镜之事极为隐秘，华正宫也只几人知晓。荣家纵有通天之能，也不会料想到此。”
“你是说盛家？”
“弟子没有。弟子不敢。”元千山拜倒在地，周身不住颤抖。
邬永年踢了元千山一脚，说道：“别界同妖魔大军大战在即，不宜喜事。你和晨心的婚事，我还需再思量思量。”
“师父……”
“先拿来凌毅军的军情。”邬永年再踢元千山一脚，扬长而去。
元千山吐出一大口鲜血，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离了华正宫，邬永年往秉彝山，寻到水晶谷。
水晶谷乃是盛家的住处，也是制作风雪镜的原料所在地。
谷外百里，富丽堂皇的座座宫殿，交相叠映，分外耀眼。
盛无际正在端详一面新制成的风雪镜，悠然道：“你是说，凌毅军中，是牧清兰在同我们作对。”
“之前，凌毅军也有一段时间情报减少，正是牧清兰在军中之时。”
“只有用这风雪镜，方可窥见忆境诸般。”
“牧清兰的举动，与水谊歌曾经对待九朦弟子很是相像。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测，牧清兰许是已然知晓忆境之事。”
盛无际道：“你的手中，明明有牧清兰为祸无尽海监牢的证据。”
“荣家报给主君的是，妖魔大军暗中偷袭无尽海监牢，企图释放囚犯，搅乱别界，趁乱入侵。”
“荣家不仅为牧清兰开脱罪责，还将她调入凌毅军，便是要利用她对付我们。灭门之仇，叛师之辱，可不是三言两语便可抹去的。”盛无际回身，一把将风雪镜抵在邬永年心口。
邬永年的额上渗出密集汗珠，道：“属下会设法尽快除去牧清兰。”
“糊涂！牧清兰军功甚显、声名正盛，又是新近提拔的别界第二女将。你动了她，便会招致嫉贤妒能、目无大局、助纣为虐的骂名，便是给了荣家把柄。”
邬永年连连点头：“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盛无际收回风雪镜：“这戎可怀，十万年不肯为荣家效力，为何突然心甘情愿。”
“是荣晏远极力相劝。”
“荣晏远劝了十万年，戎可怀想同意，还会等到此时？你，对威怒军和旌云军也要多加注意。最近，荣家该有些动作了。”
邬永年应下，抹抹头上汗珠，正要退下，为盛无际叫住。
“那件事，你办得如何？”
邬永年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答道：“还算顺利。”
盛无际微眯着眼，盯着手中的风雪镜，似看到万里之外：“抓紧些。牧清兰成凌毅军副将，正是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