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秋如素极轻地说道,咳了咳,又道,“救师兄,救师父。”
牧清兰抽出长剑,划出墨灰色剑光。
元千山轻松挡下她的剑气,道:“想明白了?”
牧清兰哭着,不住出剑。带起的一丛丛血花,如寒天暮色中飘扬的落梅花瓣。
一道道浅蓝色剑光,从厅堂中冲出,似利剑,将华正弟子一一击倒,在九朦弟子周围交织成流动的溪流。
水谊歌坚持着两手推出的姿势,目中清冷如冰。
解除落花笛咒的九朦弟子,在水之客的命令下,重新结阵。
元千山低低头,似有不可置信地说道:“水宫主的功力,已届玄仙仙阶了啊。别界仙人,均是仙人成仙,能至天仙仙阶已是难得。水宫主,如何做到的。”
这时,血色泡沫,从秋如素的口中喷涌而出。她周身抽搐,血中带泪,说不出半字。
牧清兰哭得伤心欲绝:“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搬回岸芷院,我错怪你了,我不该瞎说。”
秋如素停止抽搐,周身渐渐化为一滩鲜浓如夕阳的血。她露出绝美的微笑,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看上元千山。”
一滩鲜血,铺在牧清兰的怀中,仿佛她环抱残阳。
水之客眼中含泪,大喊道:“守住九朦!”
九朦弟子成半圆围住厅堂,与华正弟子短兵相接。水谊歌挥动两臂,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舞动几十道浅蓝光芒,助弟子对峙。
九朦弟子的阵圈,越来越小。水谊歌动作也见缓慢,额上汗水涔涔而下。
天上,一架马车叮当而来,一干仙人跟随在后。
太子苍松岭,端坐马车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下面的生死对战。
荣重驾云而飞,喝道:“住手!”
借助仙力的声音,洪亮又传得远,令两宫弟子渐渐停手。
马车落地,苍松岭缓步走向厅堂,看看满头大汗、恭敬行礼的水谊歌,做个免礼的手势,端坐正中,四处扫视。
话分两边。水谊歌让柏揽夕往秉彝山寻荣晏远。
柏揽夕才飞出九朦宫不久,见不远处黑点移动,想了想,调转鹰头,打算从另一方向飞过三座大山。谁知,旁边道路,身后退路,都被截住。
定睛看去,柏揽夕才见对面来的是华正宫宫主邬永年的独生女儿邬晨心。
邬晨心虽非掌事弟子,到底出身同则族。柏揽夕地位再高,也只是个和实族,沉住气,向邬晨心见礼。
“天气真好。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送信。九朦弟子,也不会别的。”柏揽夕面容淡定。
“九朦宫的范围,在八大山吧。”
“偶尔也会有往上面的信笺。邬姑娘,亦是同行,该是晓得。”
邬晨心抛出一个眼神。华正弟子紧紧围住柏揽夕。邬晨心看看手上新涂的蔻丹:“这条路明明是去秉彝山的。你一个小小和实族,是要犯上作乱吧。抓住她。”
柏揽夕深吸口气,亮出剑来,一边出招,一边观察形势。
这几个华正弟子,数量不多,功力不浅,想来是专门截她的。邬晨心地位尊贵,却不学无术。柏揽夕怎也想不到,华正宫会派出大小姐来。
面前,剑光散尽处,一柄落花笛直直点来。柏揽夕脑中一阵晕眩,待得清醒如初,已然被死死嵌住。
邬晨心笑得花枝乱颤:“剑法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实族。有你在手,就不怕那老太婆了。带回华正宫。”
柏揽夕明白,她口中的“老太婆”是师父水谊歌。
而此时,水谊歌正谨慎地望着正座上的苍松岭。
苍松岭环视后,懒懒说道:“九朦宫之事,还需时间调查。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是先放放罢。荣大将军接管九朦宫。待我查明真相、上秉经纶台,父君自会决断。”
荣重回身,似是无意地看向元千山。元千山方才还咄咄逼人,此时却不禁缩了缩身子,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回应。
汀兰院上空,狂风骤起,一只硕大灿烂的雁鸟悬停,身着玄色衣衫的仙人御剑而来。
“盛无际。”荣重眯了眯眼睛,回身瞪了苍松岭一眼。
盛无际缓缓落地,悠闲踱步到苍松岭身旁,恭敬施礼后,道:“九朦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太子三思。”
苍松岭挥手,示意众仙人退出厅堂。
两宫弟子纷纷出去。荣重不仅未动,还给水谊歌一个“莫走”的眼神。水谊歌心领神会。
盛无际白了荣重一眼,向苍松岭道:“现今,妖魔异动,别界大军全力备战。若是分了大军心神,导致妖魔趁虚而入,实是辜负十万年前惨死的将士。”
“妖魔居于无尽海。只要凌毅军守好无由岸防线,别界便是无虞。”荣重自是懂得盛无际要争抢调查九朦宫。
“九朦宫分自华正宫,说来也是华正宫内之事,亦是盛家自家之事,惊动主君太子,本就不该。”盛无际看向水谊歌。水谊歌面色沉静。
荣重道:“既然,华正宫告九朦宫意图谋反,大军在此,岂不更安全些。”
盛无际慢慢拿出一柄卷轴,递给荣重:“主君已命我彻查九朦宫。”
荣重此行,带了秉彝山的精锐军队。只是,主君令旨在此,他若轻举妄动,就是给了盛家犯上作乱的口实。
水谊歌微微挑眉,眼中黯然许多,礼道:“大敌当前,九朦不敢添乱,愿接受调查。是非黑白,自有论断。”
苍松岭点头,道:“这样罢。荣大将军留下军队,围住九朦宫,以免弟子为乱,维护调查秩序。华正宫熟悉九朦宫递送事务,便检视九朦弟子罢。”
水谊歌领命。荣重懒得去看盛无际,亦是领命。
回到秉彝山的荣家家宅流云边,荣重唤来长子荣晏远:“盛无际定是对主君说,荣家军势过大,讨得彻查九朦令旨。若是顺了盛家的心意,八大山成了盛家的天下,凌毅军怕是也危矣。”
“父亲想让我出面?”荣晏远问道。
“我谋划半生,竟不及你宅心仁厚。你赢得别界尊重,此时出面最好。”荣重叹道。
荣晏远想想道:“此事,乃是荣盛两家争权夺利,已成僵局。若要调停,不好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