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兰酸酸地说道：“师父对谁都有耐心，但对个别弟子讲解得尤其耐心深入。她给连遥讲剑法，与我们学的招式一样。可我和如素，怎么也听不懂。”
整个下午，牧清兰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九朦宫的事情，从庭院的位置大小说到弟子的资质秉性，从九朦剑法的具体招式说到仙力修炼的日常小事。
直到夕阳西下、天幕挂星，牧清兰才说得告一段落，感到心里畅快许多：“以前，我很喜欢九朦宫的。这几天，我觉得，九朦宫不似以前那么好了。”
“她们是嫉妒你了，嫉妒你能嫁给八大山最英俊潇洒的仙人。”元千山安慰她，送回她，才回了华正宫。
回到华正宫，元千山径直去了宫主邬永年富丽堂皇的宫室：“师父，九朦宫的情况，弟子摸清了些。”
邬永年身披大氅，正在透过镜子看对面的水晶球。
“九朦宫的地图，弟子稍后画给师父看。最难对付的，还是水宫主。她因材施教，教出几位出类拔萃的弟子，颇得弟子们信任。水宫主看似不理宫事，实则暗中指点两位掌事弟子，使得弟子之间关系极好。而且，水宫主深居简出，功力高低到底几何，实是不好判断。”
邬永年放下手中圆镜：“最近，九朦宫送来的忆境，不太好啊。”
“怎么会？”
“我们该抓紧时间了。你能这么快找到九朦宫的弱点，也算不易。可是，九朦宫颇有声望和势力。你，打算如何？”
元千山笑道：“九朦宫的强盛，皆在水谊歌。法子，我已经想好了。只要师父一声令下，我便行动。”
邬永年点点头：“晨心心情不好。你去看看她。”
元千山的眼睛顿时亮了，语声也轻快许多：“多谢师父。”
第二天，元千山来到拂衣小馆，一边给牧清兰喂芙蓉酥，一边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参加门中比试罢。”
“为何？”牧清兰口齿不清问道。
“你说了，比试胜出者，才有可能被选为敬事弟子，跟在水宫主身边。这是多好的机会，秋如素为什么羡慕你不参加？”
“她羡慕的是，我能嫁给你。”
“她明明是对你怀恨在心，傻瓜。”
牧清兰认真地看着他：“不会，如素自己将你让给我，不会恨我的。”
“如果我被别的姑娘抢走了，你会不会恨那个姑娘？”
牧清兰顿时沉默。
元千山看着她：“你有能力胜过秋如素。你不参加，秋如素就赢定了。她做了敬事弟子，只要三言两语，就能任意摆布你。到时候，你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不是说，以后让我过好日子嘛……”
“你不得不留在九朦宫，就要为以后做打算。”
牧清兰打了元千山一拳，闷闷不乐道：“可是，现在的我，根本打不过她。”
再回到岸芷院，牧清兰开始注意秋如素的一举一动。
秋如素早早起床，反复练习九朦宫的入门剑法，不时还唤牧清兰同练。虽是疏于练剑，牧清兰还是看得出来，如素对剑招的领悟已经超过自己许多，觉得她就是在对自己炫耀，好让自己知难而退。
上午，秋如素尽量送完全部的物件，一天比一天送得少。牧清兰手中的物件，却是每天在增多。牧清兰不由得生气，柏揽夕偏心秋如素，自己竟然才看出来。
下午，秋如素不是跟在柏揽夕身后，就是钻进汀兰院，学的还是那套入门剑法。师父和师姐真是吝啬，也不教些别的剑法。不过，牧清兰自己连这入门剑法，也没学得让柏揽夕满意。柏师姐总是说她：“心境不宁。”
到得夜晚，见秋如素读书，牧清兰也捧起书来，借着闲聊、提问等法子，知道她还在研读《天意语》。
在书上，秋如素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字。牧清兰趁她方便的时候偷看过，她的心得中，有些是与自己相同的，但大部分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待秋如素回来，牧清兰正靠在榻上作沉思状，道：“这《天意语》和入门剑法一样，都是最为简单的东西。你这样反复地学，岂不是浪费时间？”
“书，常读常新；剑，亦是如此。入九朦宫前，我确是读过《天意语》，自以为懂了。现在，听了师父的讲，才知是自己狂妄了。”
“你资质甚佳，应该学得更深。不然，就是辜负天资了。”
“‘地基不牢，大厦将倾。’这是师父说的。柏师姐也说了，功法之事，急不得的。”
“一宫之中，只有两位掌事弟子，可替换减少，从没听过增加的。”
秋如素放下手中书册：“你的意思是，他们怕我抢掌事弟子的位子？莫说水师兄的功力我望尘莫及，就是柏师姐的胸怀也是寻常仙人难有的。”
牧清兰想想又道：“每次门中比试，只选出一个敬事弟子，有时甚至还不选。弟子们争得头破血流，到头来是一场徒劳。这可不公平。”
“清兰，敬事弟子看起来无法擢升，实则是宫室的储备之才，很有前途的。”
“所以，你怕我跟你争？”
秋如素愣了愣：“我没有。我说了，我羡慕你。我别无倚靠，只有在宫中晋升这一条路。”
“你见我用心功法，怕我超过你，就让我认识元千山，还假惺惺地把他让给我。”
“我当你是姐妹，才忍痛割爱。跟我争元千山的，但凡是别的宫室的姑娘，我一定会比到底的。”
牧清兰摇摇头：“你与我相争，会分了练功的神、坏了你晋升的打算。忍痛割爱，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你做的一出戏！”
“牧清兰！你……你竟然这么想？你为何会这么想？”秋如素站起身来，两手握拳，周身发抖。
“我不过才明白过来而已。”牧清兰也起身，整整衣衫，“我要参加门中比试，不会让你得逞的。”
秋如素泫然欲泪：“你，你这么苦苦相逼，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