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斜阳。
陶枝醒来时,东轻正把玩着她的头发,陶枝看着那缕头发从乌黑光滑变得毛燥不堪,生气的朝东轻腿上踢了一脚。
霁华君实在是太虚弱了。
陶枝提了裙摆,去查探着他的元灵,虽不如之前那般狂躁不堪,但却仍旧不安。
“也不知这崆峒清池到底有没有作用。”,陶枝轻叹,“这般睡下去也不是办法。”
“螃蟹仙都伤成这般了,他父君都没来瞧过,你一个外家仙人在这儿关心些什么。”,东轻抖了抖被睡得皱巴巴的衣裳,“你说天帝这一家子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被禁足,有的关键时刻去了施塔山…确实是没一个能让人省心。”
陶枝摸了摸霁华君的额头,又重新结了结界,适应了清泉水的温度,现下倒觉得没那么寒冷。
“霁华君,我要离开一阵了,若是简单明日一早就可回来,若是棘手些就晚上两日。”
东轻失笑,“小道姑,你对他太温柔了,我不喜欢。”
陶枝瞥眼,出了清泉。天边的裹着大片的火烧云,霞光布满天空,整个九重天笼罩在暗红的阴影中。陶枝皱了皱眉,虽是难得一见得奇观,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陶枝捏诀,掌心化阵。东轻看着她手里若隐若现的罗盘,“小道姑,你这是在做什么?”
“找人。”,陶枝收了罗盘,嘴角含着笑意,“我在今日那几个黑衣人身上下了咒,现下正是收网的时候。这黑衣人屡次出现在天宫,畅通无阻,我是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
东轻顿愣,眼底一惊。眼前的这个小人儿,素常看起来人畜无害,碌碌无为,甚至有些平庸懒散,不堪一击。但关键时刻,她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给人惊喜,像是一块巨大的宝藏。
“小道姑演技可真是不错…”
“若是不摆出和他们决一死战的姿态,又怎能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呢。”,陶枝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再不出手,我可就逃不过下一回的刺杀了。”
东轻喜言:“那小道姑可有算出黑衣人在哪儿?”
“南迦巴瓦山。”
像是直击要害,东轻连忙扯住陶枝的手腕:“南迦巴瓦山?”
陶枝疑惑着,东轻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正是你妖域的南迦巴瓦山。”
“小道姑,你不准去那里!”,东轻有些生气,“南迦巴瓦山终年积雪,风雪极寒,就是我也不敢久留。更何况你这个小知命,又刚受了伤,你会死在那里的!”
“既是不能久留,快去快回就是。”,陶枝搓了搓手,“你一头狼,怎么会怕雪山?这些黑衣人都极为小心,所以我下的咒较为隐秘,只管得了十二个时辰,若是过了这个时间,再想找出他们的栖身之地可就不容易了。东轻,南迦巴瓦山在你的地盘里,难道你就不想清除这个毒瘤么…”
“可是…今夜是满月。”
“满月又如何?”,陶枝对东轻了解得甚少,“若是你不想去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去一趟魔界,让九幽陪我一道。”
……
这天上地下,万里无疆,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南迦巴瓦山地处极南,也算是天上地下一个特殊的存在。相传数万年前,南迦巴瓦山只被称作巴瓦山脉,也算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只是适逢神魔大战,魔主南迦不敌当时的帝君明落,被击杀在南迦巴瓦山一带。南迦死前怨气极重,便悉数释放魔气,污染了整个巴瓦山脉,明落帝君为了防止魔气继续泄露,便遣了大半修为化作极寒的冰雪,将整片巴瓦山脉冰封了起来,连同掩埋的还有魔主南迦的尸身,所以自此以后,巴瓦山便被挂上南迦二字,因为极寒的冰雪和连魔族之人都不敢靠近的魔气,南迦巴瓦山成了万里冰封的荒山。早些年,妖魔鬼三界还偶尔因为地盘闹些矛盾,却唯独不争抢南迦巴瓦山,唯恐避之不及,好在上一任万妖王是出了名的宽容大度,自此便将南迦巴瓦山划入了妖界的领域。
东轻捻了一朵乌云,带着陶枝进了魔界领域。陶枝半趴在祥云上,她虽有时表现得老成持重,但到底是个岁数小的知命,对很多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东轻见她看得津津有味,开口道:“你分得清妖魔鬼三界么?”
“怎么会分不清。”,陶枝唇色冷白,“鬼域的女王偏好无为而治,所以鬼域繁华而混乱,无论白天黑夜皆是灯火通明。魔域的魔王勤劳治政,所以其域内太平规矩,白日耕作,夜里休息,井井有条。至于你们妖界…”,陶枝偏头看向东轻,“上一任万妖王应劫后,一直是由族中几位长老把持,师傅说妖人最为勤学苦练,所以不喜闹市,修行各自为己。长老又各有打算,妖界表面安稳,背地里却有些分崩离析。所以,那片静谧而黑暗的地带,便是你妖界领域所在…”
东轻哑然失笑:“小道姑懂得还真是不少。确实如此,这妖界就如同一片海域,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礁石迭起,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东轻倾身靠近,“小道姑,你见过九重天的勾心斗角,愿意为那霁华君冒险卖命,不若也跟我回妖界看看,我也想你关心关心我…”
陶枝推了推,东轻蓝色的眼眸里闪着灿烂的光芒,如同九天星辰落下凡尘,惊艳无比。
“那怎么行,我们施塔山被默认归入天界,受着众仙敬仰,理应为九重天办事…再者你们妖界之人,总对我们施塔山图谋不轨,我在施塔山修行时,老有妖怪跑来施塔山闹事蹭灵气,实在烦人得很。”
“图谋不轨?”,东轻邪魅一笑,“确实如此,小道姑,你是与淮看上的人,又可爱聪慧,我每次见到你都觉十分有趣,不若你我定一门亲事,以与淮为定亲之礼,此后你不用还我恩情,也不必还我折扇。”
“与淮?”
“就是你手里这把玉折扇。”
“就这把折扇?”,陶枝摇摇头,“那可不行,你们这些随口说要娶我的,多半是贪图师傅给我准备的嫁妆…”
乌云穿过一片厚重的云层,一股强劲的冷气突然袭来,东轻收起笑意,一把将陶枝勾进怀里,“南迦巴瓦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