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塔山禁制得解,许多知命都出去游走了一趟,以解这百年来的山中生活。陶枝捡了一条枯枝,百无聊赖的闲逛着,忽然想起许久未见的桃花妖,便兀自向山门走去。
因为是三月末,桃花逐渐衰败,隐约有结果的痕迹,陶枝拢了拢手,唤醒了尚在沉睡的桃花妖。
“君主子!”,桃花妖露出一张树脸,滑稽可爱。
那条丑陋的疤痕长久的留在了树干上,陶枝弹了弹树枝儿:“小桃,好久不见,修为可有长进了?”
“养在如此宝地,不用修行也会长进些,君主子,你终于来了,小桃都有一百年没见着你了…”,说罢用晃了晃树身的动作来表达他的欢喜,残留的花瓣纷纷落下,陶枝轻笑着,伸手接了几片,无意间,远远的看见自西方竹林走出一位蓝袍公子。
陶枝冷眼,将笑意收了回去。
“他又来了!”,桃花妖叹道,“这位公子每隔几日都会来山门站上一阵,也从不着我前去通报,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陶枝顿了顿,将手心的花瓣扔向一旁,“小桃,我先走了。”
“小道姑!”,蓝衣公子眼中惊喜,像是终于等上对的人,桃花妖惊呼道:“君主子,他似乎在叫你!”
陶枝停下脚,与东轻隔着一道山门,声音平淡无喜,“东轻,你欺我一回,又护我一世。你我之间的恩怨自此一笔勾销,此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必相扰。”
湛蓝的眼眸如大海明彻,熠熠的目光似波涛浪涌,东轻低眉,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今日的景象。
“不会的。”,东轻语气笃定,重新看向陶枝,似要将泼皮赖脸发挥到底:“恩怨这种事如何能分得清。小道姑,你出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陶枝自来知道他心眼多得很,只轻瞥了一眼,转身离开。哪知东轻也是个脸皮厚的,为了留住陶枝,他挥手将与淮扔了出去,上古法器与施塔山天然的结界相碰撞,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的回攻,东轻动也不动,硬生生的承受下来,胸口被强力所创,东轻单膝跪地,吐了一口血。
“东轻!”,陶枝飞身接住与淮,他嘴里微弧,往一旁倒去,陶枝隐忧,又连忙将他接住,呵声斥责:“你疯了吗!”
东轻不以为意,擦了擦嘴角的残血,“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
“胡闹!”,陶枝将他扔下,东轻跌跌撞撞的起身,指了指陶枝手里的与淮,“小道姑,打开看看。”
陶枝将信将疑,扇面上画着一副山海图,巧妙的遮掩了之前留下的血迹,“你成了知命君,却连一把衬手的法器都没有,以后打起架来岂不是只能赤手空拳,万一再遇上一个厉害的角色难免吃亏…我看你之前将与淮用得不错,索性就将它送给你了。”
“无缘无故,我为何要收你的东西。”,陶枝将与淮扔向东轻,半空中,与淮自燃,蓝色的火焰烧得滚烫,陶枝连忙将折扇收了回来,火焰虽是消了,但以往冰冷刺骨的玉身却有些烫手。
“我已经让与淮认你为主,若是你不接受它,这扇子转眼就会化成一堆散灰。”
“你…”,陶枝使了个狠眼神。
东轻抬手想摸一摸陶枝的头发,手掌却停于半空,这已经不是在人间的时候了,“陶枝,你又欠我一个恩情了,以后可不能躲着我…”
清风走过,东轻自觉的往竹林走去,陶枝低眉看了看手里的玉折扇,在南迦巴瓦山时她就知道,东轻元灵是狼,每逢月圆之夜就十分虚弱,加之体内的邪崇之气作怪,必让他痛苦不堪。而这与淮最能压制兽性和痛苦,如今被他强行献给了自己,那他要如何度过月圆之夜。
“南迦的魔气我会帮你驱除。”,陶枝捏着折扇,“过两日我会去一趟魔界,到时候我来找你。”
东轻目的达成,眼里掩不住的雀跃,他看了看陶枝的腿:“腿上的伤…”
“无碍。”
“那就好。”,东轻松了口气,“我给你用了那么多药,就怕你回来以后还是个瘸子。如今想想倒是我多虑了,知命君是什么人物啊,怎会屈服于这区区寒气。”
百世之时,他确实带给我许多的温情。陶枝不免心软。
“小道姑…”,东轻声音很轻,但以陶枝现在的耳力来说,仍旧是听得一清二楚,“在朝夕崖和瑶池宴会上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后来之事,我很抱歉…”
对于以往之事,陶枝心里有个大概,但仍有很多事情不清不楚。此时东轻既然说起,陶枝便多问了两句,“那你是何时与他联合一同诓骗我入局?”
他,自然是霁华君。
“瑶池宴会以后。”,东轻走近,“我被三位长老关在魔窟时,曾见过霁华君的身影,我以为他是幕后筹划之人,所以在朝夕崖才与他针锋相对。霁华君察觉到我对他的敌意,便派人约我在宴会结束后见面。也是那时,我才知道琅媛才是联手三位长老害我之人,而他是在调查琅媛。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打算联手,我替他调查傀儡和妖界之事,他助我平叛妖界。因为琅媛用栀花娘娘的性命控制着霁华君,所以他无法直接下手,而他一早便认出你的身份,所以就有了利用你的打算。”
“所以你们就一步一步引我去琅媛的对立面…将我吃得死死的。”,陶枝说来心酸,无奈的望了望天,前些时候,她未免也太过纯良了些。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东轻言语苍白,却仍旧努力的向陶枝解释,“可他…霁华君说他一定会照顾你周全,不让你受半分伤害…对不起,小道姑。”
“东轻…”,陶枝声音绵长,她抬眼直视着那双蓝眼睛,“我知道你有难处,也从未伤害过我。但…若是你我之间没有欺瞒,我会好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