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东轻附身探着年轻女子的眉心,印堂发黑,气息微弱,像是崩逝之兆。他沉了沉眉,敛了一丝灵气送去,女子微微转醒:“我的孩子…”
东轻将包裹着的奶娃娃放在她的臂弯内,“你活不成了,好好看看她,你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娃。”
古松与玉鼎皆是一震,这万妖王说话真真是直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年轻女子似预料之中,只堪堪流下两行清泪,紧紧的拢了拢孩子,又摸了摸她的脸庞,“我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别担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你放心去吧。”,东轻笃定,“这一世辛苦了,你生下她,下一世阎王定会给你个好去处。”
年轻女子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身下是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东轻送进去的灵气逐渐消散,临走之前,她看见了东轻身后的两位土地公,眼中期盼祈求:“那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古松和玉鼎皆是一震,连忙携手退了退,年轻女子轻呼了一口气,转而阖上了眼。
这一世,她又成了孤家寡人。
东轻将奶娃娃重新抱起,她除了方才哭了两声,全程只睁着眼,不哭不闹,没有什么动静。
古松大着胆子:“万妖王,下一步要将女君带到何处?”
东轻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执着玉折扇,九重天战事未了,妖界也是一片混乱,他无法时时刻刻留在这里,便转眼看着两位小老头,神色斐然:“女君既是前来历劫,自然要留在这里好好过完这一生。”
古松听闻松了一口气,“幸好…原以为万妖王要插手女君历劫,这可是要遭反噬的。”
“嗯,据闻灵力越强反噬越大,我自然是不能插手此事的。那就…”,东轻走向两位土地公,将手里的奶娃娃递了过去,“那就辛苦二位照顾女君了。”
古松与玉鼎互相瞥了眼,不约而同的逃跑,只是玉折扇转眼就挡了去路,玉鼎苦着脸:“不行啊…这是知命君,干扰知命君历劫可是大罪啊…小仙就剩这些修为了,若是上天再降罪下来,我怕是连自身都保不住,还请万妖王开恩啊…”
东轻收了折扇,长袖扑风,“你们且放心,我会圈上结界,让她生存在结界里,你们二人只需替我看着她,有事通知我即可,决计不会让你们做其他的事。”,古松与玉鼎仍旧为难,东轻继续道,“若是你们答应,此事过后,我便请霁华君赏我薄面,给你们仙人身份,重居天宫。”
玉鼎思了思,小声朝古松说道,“仙人身份啊,我们修个万把千年也不一定能成…不若试一试?”
东轻嘴角抿着笑意,古松半信半疑的接过奶娃娃,“那就先试试?”
“试试就试试。”
……
天启三十四年,永安城外往西的山头上,两位老头追赶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小小年纪腿脚不好,但一瘸一拐跑得飞快,精力十分旺盛,玉鼎呼喊着:“陶枝…不要跑了!我追不上…我和你古松爷爷骨头架都要散了!”
古松一边追一边回身搀扶着玉鼎,嘴里不停抱怨,“你说这万妖王设的什么结界,为何丝毫施展不了术法,这娃娃也忒闹腾了些…”
“是啊,以往见她端庄安静,哪里是这个样子,早知如此,还是应当好好修行,图什么捷径。”
后悔来不及了。
陶枝在山崖上停了下来,山风扑面,她展开双手,远处是热闹非凡的永安城,可她从未离开过这坐山头,繁华与热闹都与她无关。
“玉鼎爷爷、古松爷爷,你们快些,再过一会儿永安城会有烟花…”
玉鼎与古松哭都哭不出来,气喘吁吁的躺在光滑的石头上,不停的揉着膝盖捶着退,“又是烟花,今日是什么节日啊…”
“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古松拉过陶枝的手腕,“娃娃乖,烟花还有一阵才出来,以后我们慢慢过来,不用跑,我与你玉鼎爷爷实在是跑不动了…”
陶枝长着一张白皙又圆润的小脸,乌黑的眸子像是两颗黑葡萄,她嘟囔着嘴,俯身替古松捶着腿:“可是我想早些过来…错过了今日的烟花,又要等好久好久…”
玉鼎不忍,开口安慰着,“那下回我们就提早过来,山中小路崎岖不平,若是摔着了就不好了。”
陶枝看了看微微黑沉的天,夜幕降临,永安城的灯光如繁星火海,她眼中藏不住的羡慕,“玉鼎爷爷…是不是因为我是瘸子,所以才不能去永安城玩。”
这莫名的问题将玉鼎与古松问住了,腿瘸与去不去永安城无甚关系,可是他们二人也无法向她解释清楚为什么不让她去永安城。
“这…”
“陶枝想去永安城玩?”,一阵馥郁清风拂过,东轻出现在陶枝身后,手里捏着与淮,眼角疲倦,下巴还有些胡渣。
“你是谁!”,陶枝连忙将古松与玉鼎护在身后,这是她除了玉鼎和古松以外见过的第三人,陌生之人,总得有些防范,这是古松爷爷教的。
“我是谁?”,东轻蹲下身,她长得可真快啊,晃眼不见已经是这般大了,“你看我生得这般好看,一定不是坏人对不对?”,说罢朝玉鼎与古松使了使眼色。
玉鼎与古松连忙点头,“是是…”
陶枝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念念有词,“不错,坏人都长得很丑。”
东轻不悦,又瞥了一眼玉鼎,玉鼎怕东轻责怪说这是他们二人教的,便连忙解释道:“这是天性…天性如此。”
“那你到底是谁?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外面可没有路啊,你是怎么进来的?”,陶枝疑惑的看了看他身后,万丈深渊,确实没有路。
“小陶枝可真是聪慧啊…”,东轻感叹道,坏笑一番,“陶枝,我是你爹啊!”
“什么?”,陶枝惊了,古松与玉鼎皆是一震。
东轻面不改色,压着她的小肩膀,故作正经道:“我若不是你爹,我怎会知道进来的路,又怎会知道你的名字?你看,你眼睛与我是不是一模一样?”
古松与玉鼎痛心的捶了捶胸口。
你可是蓝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