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即便是如同永夜的鬼域,也有星星指明的时刻。
浸墨夜微凉,星光仍破暖。
云落一步一步的走向前,走得极为认真。
“一步。”
“二步。”
“三步。”
“…………”
“十步。”
“都十步了,还不出来么?诸位。”云落将手规规矩矩的放置小腹前,一副恭敬地样子。
宁静的空中忽然卷起一股气流,地上的树叶被碾的粉碎。抬眼之间,便出现四个白衣人。执剑而立。
“跟我们回去吧,温卿。”其中一白衣人道。
云落摇摇头。
“痴儿,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另一白衣人喝道。
“温卿不能,请诸位告诉师父,弟子不回。弟子永远也不回。”云落朗声道,声音无比坚定。
其中一白衣人挥剑,剑气凌厉,颇有惊涛骇浪之美。
云落微微向右一侧,退了一大步。运起掌中的灵力,以手为刃,与剑刃相撞。
灵力相撞,两人各退一步。
“啪嗒”,血汇成小细流一滴接着一滴,落在青石路上。云落脸色阴沉,没想到对方这么强大。
“既然你不跟我们回去,那只能强行带走了。”一白衣人道。
“等等。我有个疑问,当年师父若是不想让我入神迹,又为何带我来这里?”云落道。
“你师尊令你来此,是为了修佛心,而不是走鬼道。如今你逆道而行,我们自然要将你带回。”一白衣人道。
“但是当年师父让我出来并非修佛心,而是弃佛道,入世俗。”云落淡淡道。
“一派胡言。”白衣人怒道。
“不必与她多言,我们把她带走即可。”其中一白衣人淡淡道。
那四个白衣人并没有以多欺少的羞耻,直接一人一剑上去了,个个出的都是狠招。与神的灵力相比不多承让。
灵力流转间,机锋毕现。
护身罩浮现,一触即破。
云落往后滑了数十步。被迫撞到树上。 “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背后血肉撞击的痛感蔓延全身。
“一群不要脸的死老头。”云落忍不住嘟囔一句。
一只白影掠了上来,剑起。
一股毁天灭地的掌风不知从何处来,将白影打了回去,一掌便将那白影打的消散。
云落微微诧异,玄影术。
施法者可以用意念结成实体出现在任何地方。但是这种术法不是只有西天僧人才会吗?
三个白衣人面面相觑,尚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地上忽然颤动,数十颗石子腾空飞起,然后一击。
白衣人连忙拿剑去档,可不可思议的是那石子竟穿过剑身,穿过他们的身躯。未听到呻吟,便见那些白影全部消散了。
“回来的太晚了。”
声音很好听亦很熟悉。
云落顺着声音抬头一望,正瞧见长生坐在树枝姿态慵懒的饮茶。
茶水不小心漏了几滴,隐入黑夜垂直下落,滴在她的眼角处。云落伸手擦擦,挥挥手,欢喜道:“快下来,你背着我,我们快回去。”
长生将茶杯放到树叉上,一跃而下,先是拿出一颗丹药喂给她,又从袖口掏出一瓶药粉,洒在她的伤口上,再拿出一条手帕,细细的打在她的伤口处。又漫不经心的问:“那些都是哪里来的仙子?”
“这个……当是我师父身边的人吧。”云落有些尴尬,这些都是她师父身旁的仙子,可她竟不知他们来自何方,其实她也不知自己师承何处。
“西天僧人可有使用这门术法?”长生淡淡道。
“呃……,应该有吧。”云落想了想,有些不确定。
说完之后,一愣,发觉自己掉长生设的险境里去了。她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是西天的仙子么?
虽说这并没什么好掩饰的,但心里还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心中有些愤愤,于是绷着个脸,咬着饱满鲜红的下唇,怨妇般的瞧着他。
瞧着瞧着,心思就有点飘忽不定……
只见长生歪着头,墨发斜斜的垂在肩上,只漏出半张侧脸,柔美的曲线,从上到下,一一勾勒。像是话本里作者用心刻画,竭尽华丽词藻堆砌美丽面貌,风华绝代。云落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的侧脸看,有些心动,可是她已经没有心了,却还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长生的耳朵有些泛红,轻咳一声,“不准般看着我。”
“可是你很好看啊,色也,性也。”云落欢愉道。说着还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起来,肤如凝脂,细腻滑手。云落微微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咪。
长生忽然抓住她的柔夷,眼中流转过一丝妖异的光,柔声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情动欲起。”
云落赶紧抽回自己的小爪儿,不经意的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流氓。小气鬼。”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肩,两只腿儿夹在他的腰间,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快走。”
感情这是把他当做坐骑使唤了。
长生却也未发脾气,就这么挺着腰板,挺着腰板,走了……
“混蛋,小气鬼。你,你,扶好我啊!”
“你抓好就行。”
“笨蛋,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身无半两肉,无才又无颜,哪里的香哪里的玉。还一股血腥味,难闻死了。”长生到底还是背着她向着家的方向走。
“你,你……我要是被你气死,你就成寡夫了。”
“那是鳏夫,不是寡夫。笨。”
“啊……我要和你和离。”
“若是如此,你不仅要净身出户,还要赔偿五百万两银钱。”
“凭什么?”云落瞪大双眼,狠狠地盯着他的侧脸。
“因为我爱你。”长生温柔道。
糟糕,是心跳的感觉,不,是脸红的冲动!
云落捂着脸趴在长生的背上,偷偷窃喜。
月光载着少女的心事静静流淌,越发温柔了……
长生背着云落,走过长长的街道,穿过树影,走过漫长的光阴,带她回家。
夜色浓郁,覆盖了黎明的路。但总有那么一人背着你回家。
………………
魔界。
东皇城。
雪山脚下最富裕最温暖的城池。
东皇城某处,有一草庐,有一书生,有一斜椅,有一处阴凉。
苍鹰一声长鸣,惊飞树上的麻雀。只见他张开双翼,划破长空,暖阳泄下的光辉为它灰色的羽毛镀上一层金丝边。
书生听见长鸣,疲怠的睁开眼,把书从脸上拿下来,不满的嘟囔一句:“又来了。”
那苍鹰落在他的手臂上,停留一会儿,然后又再次离去。
书生展开小信条,看了一眼,然后又再次睡下,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又忽然坐起。展开信条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吾妻归来。因此误身,我儿还望先生多加照料。
“竟然还活着。”书生震惊自言自语道。
手一挥,潇水笛落入掌中。同时池中的涌起几股水流在空中交错而行,隐隐约约中似有符号闪现。
偷天术。可窥命道,可窥天意。修行不易,成者寥寥数几,需费自身一半灵力。
若是有人知道这书生用偷天术找人,非要恨铁不成钢道一句暴谴天物不可。
西京城。
一辆由两辆白马拉着重金打造的精致马车徐徐的撵过寂静的街道。停在这城内最奢华的府邸——西王府。
披着狐裘的男子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这时从府中涌出兵卫,训练有序的站在两侧。披着铠甲的魔将转身将路让给邱杰——西魔君。
邱杰长相粗犷,留着胡子,看起来与一介武夫并无太大差别。甚至还把旁边的魔将给衬托的白白净净。
“哈哈,殿下,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假。君如天上月,传闻诚不欺本君。”邱杰豪迈大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魔界,除了魔君以外,其他魔王不得自称本君。邱杰这做派,还真是嚣张。也不怕那位对他绞杀。
萧清淡淡一笑,道:“西魔君谬赞了。”
“请。”
“请。”
两人一同走入府内,萧清便与西魔君一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扫过府中的布置。
“府中的设计倒是别致。很是大气。”萧清漫不经心道,像是格外喜欢这座府邸。
“殿下好眼力。这府内摆设全是按照冰宫建造,可是花了我好大力气才建成的。”邱杰骄傲道。
原来这就是冰宫的模样,很像那位的风格,雅致。
两人继续说说笑笑走进屋内,邱杰让这些魔兵下去后,确保四下无人后,脸色忽然一变。对着萧清恭敬道:“殿下。”
“恩。不必拘礼,坐。”萧清淡淡道。
“谢殿下。”邱杰也坐了下来。
“那位为何出宫?”萧清道。
“据探子来报说是君后回来了,魔君也跟着去了。据说要离去一年之久,现在所有事情都交给夜郎打理。”邱杰道。
“恩。”萧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食指与中指轻轻敲打桌面,代表她正在思虑。
“东魔君那里可回消息了?”萧清问。
“并未。殿下如今我们这般大张旗鼓,是否有失妥当。”邱杰忧心的问。
“因为嚣张?本殿下要的就是嚣张。自己的臣子在眼皮子地下都这么嚣张,不知哪位还睡不睡的稳。”萧清道。
“可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邱杰问到。
“这样那位便很快回来了。夜郎,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本殿做对手。”萧清道。
“是。殿下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夜郎确实配不上殿下的身份。如今魔君外出,正是我们重创魔界的大好时机。”邱杰恭敬道。
本殿很是期待与你的交锋。长生可别沉溺在美人怀里啊。
萧清嘴角勾笑,悠悠的喝了口茶。
这时,门外响起暗卫低沉的声音:“殿下,抓住一个奸细。”
萧清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玩味。邱杰看看萧清,然后为他打开了们。
两人出门一看,竟是个少年,且衣着华丽,腰间挂着玉佩,只是受了重伤,右手臂还在流血。
邱杰惊的瞳孔一缩。
魔界少主,云相游。
“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顽皮了。你叫什么名字?可愿跟叔叔说一说。”萧清俯下身子摸摸他的头,温和道。
云相游打心里排斥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伪君子,刚刚他在暗处可什么都听见了,现在竟装作这般骗人的模样,当真是不要脸。
云相游冷然道:“滚。”
萧清面色不变,然后将他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淡淡道:“看好他,别让他跑了。对了,还有不要伤着他。”
“是。”暗卫道。
云相游挣扎的欲抢回玉佩,可惜力不从心。只能怒吼:“把东西还本……我。”
“玉佩还是放在本殿这里吧。若是碎了,那可不得了了。”萧清淡淡道。
“带下去。”邱杰恶狠狠道。
“本殿走时,会将他带走。西魔君明白本殿的意思吧。”萧清道。
“殿下放心吧。”邱杰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感到一个霸道的灵力的袭来。
萧清一惊,不好。运起灵力与之抗衡,却被灵力的气劲打退几步。顿时感觉胸口一顿苦痛,气血上涌。
邱杰赶紧跑过去看他。
瞬间功夫,一道青衫轻飘飘的来,又轻飘飘的去。速度太快,根本让人看不清,只能看见模糊的重影。
“这是谁?”萧清问道。
“本……不知。”邱杰摇摇头,有些困惑,魔界竟还有这般高手?他怎会不知。“属下现在这就派人去追。”
“不必了。来者功力深不可测,去也是送死的份,更何况他也不是魔界的仙子,掀不起什么大浪。不过……你速速去请占魔师,掌握他们的行踪,莫要让他们坏了我们的计划。”萧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