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探究的看着她,问道:“为何为师没有感到你身上的气息?”
神明特有的气息。
云落眼皮子也不抬,只顾自己眼前的茶水,良久未语。
木心轻笑一声,慢慢道:“倒底长大了,翅膀硬了很多。”
云落置之不理,抱着棋盘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孟青见此,同木心一俯身,行过礼之后,亦走了出去。
“你认识仙上?且是他的徒弟?”孟青忽的挡在云落的面前,神情严肃,质问道。
云落敛下眼捷,轻轻道:“是。”
“那你是……”孟青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是云落。长生的君后。”云落淡淡道。
“仅此而已?”
“仅此一个,便已经很了不得了。”
还未有一人能结束了魔界君主的单身生涯,但她做到了。而且,轻而易举。
…………
是夜。
冰宫。
魔卫按照原本的规划整齐划一的站在冰晶莹白的门外两侧,站姿一丝不苟,目不斜视,军威严谨。魔卫从冰宫门口一直延长两百米外。
今夜的冰宫不似往常的清淡,屋檐之上高高挂起红灯笼,鲜艳的红绸缎曼过门檐,窗格。殿内也平添了一些没用的器具物什。殿外,丝竹乐声伊伊呀呀响起,宫中似有魔者欢声笑语的声音……
一只漂亮的玉骨手轻轻的搁置在玄金楠木桌面上,那手边上放着唐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彩槛雕楹,华木珍果,列植于庭下;几案茵褥,帘帏肴膳,陈设于庭上。羔雁币帛,妓乐丝竹,肴膳灯烛,车骑礼物之用,无不咸备。冠翠凤冠,衣金霞帔,彩碧金钿……
长生翻到这一页,目光顿了顿,道:“按照这个布置的么?”
“不是。”夜郎走了过来,看到书中的内容,俯身回道。
“哦。”
“是按照魔界君王以往成亲的规制,加了一些人间成亲时一些常见,有代表性的东西。”夜郎回复道。
“你觉得本君的冰宫与红配么?纯白的冰晶与俗气的艳红,简直拉低冰宫的格调。”长生似乎对今晚的布置极为不满,眉头高皱,指尖对着一张图纸使劲的搓搓搓!“总是弄些有的没的。你做冰宫五大人之首就这般眼光么?”
夜郎面色忽然有些古怪,眸中笑意横出,低头忍住,似沉默了半响,道:“这是君后安排的。”
指甲与桌面相撞的“噔噔”声停了,长生云淡风轻地收了指尖,手抚了抚磨损的圆润指甲,眸中似有怜意。过了会儿,问道:“夫人现在如何了?”
“现下正在客遥殿中,受了些皮外伤。”夜郎从袖中掏出一盏信封,递给了长生。
两指夹了过去,长生逐字逐句的看了过去,最后,将信重重的放在桌面上,眸中涌出些薄怒,冷声道:“八个魔卫,一个大人,都是白吃饭的么?还有客遥,是死人么?连个人都护不好!”
夜郎一时汗颜,想着若是少主被人刺伤,您现在恐怕是幸灾乐祸,语言讥讽吧。“连这点意外都避不过,竟还死皮赖脸的坐在魔界少主位置上,云相游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这句话一定是少不了的。
这一刻,他忽然同情少主了。
“凡是都有意……”夜郎在长生凉嗖嗖的目光飘过来之际,忙住了嘴,正气道:“是他们太过于无能了,连君后都护不住。”
闻此一言,长生才悠悠的,满意的收回了视线。手轻轻磕着桌面,散漫道:“那僧人的手艺倒是不错,把傀儡人做的那般惟妙惟肖。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人安插在冰宫之内呢?若他没记错的话,常娜在冰宫呆了早就七万年有余……而他遇见夫人之时,不过是在六万年之前。看来,白衣僧人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真是心机男!不讨人喜欢!
“哦,对了。叶三是新升过来的吧?”长生问道。
“正是,担任满万年。”夜郎应了,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正欲开口,却被一道开门声打断。。
“嘎吱”一声,门开了,正是宋应。因今日是君上的婚礼缘故,此人一身红衣,与他沉稳的气息不符,却平添了禁欲的气息。
“君上,一切安排妥当。现下时辰快到了。您……”宋应进来后,一眼便见到长生还是穿着平日里的便服,气的险些昏过去。
宋应来的毫无存在感,两人依旧自顾说自得。
“叶三是姚妹推荐过来的。”夜郎说话时一滞,呼吸声顿了一下。
长生脸色一变,面色微寒,道:“传书给客遥。让他务必保护好夫人与相游的安全。”忽的,长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起身,急道:“快,通知言玉。让他过去。”
言玉是上一任黑衣人首领,现下升至魔界长老之位。
“是。”
言罢,夜郎忙出去了。
“真是……”长生沉痛扶着额头,脑中浮现那个白衣僧人的模样。
敢跟本君抢人么?
“君上,现在时辰快到了。您得赶紧换上衣服出去。”宋应小心提醒道。
“本君知道了。”长生慢慢道,说罢,便走到了衣架旁,自顾自得穿了起来。
宋应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不足半盏茶功夫,长生便换好了。速度这般快,令宋应小小的惊讶了一把。结果抬头一看,竟只是穿了个外袍子,里衣还好好的挂着!
“君上,您!”真是要气死属下啊!
宋应无奈了,因太了解自家君上的脾气了,便只好先请他出去,免得他再生其他事端。
“夫人未看到本君如此神采奕奕,风流倜傥的模样,真是她的损失。”长生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一叹。这委屈的模样,宛若被人抛弃了几十公里的路程,自己一人独行的感觉。
宋应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要走形的风度,道:“君上,现在时辰已经误了。您再不走……”
“走吧。”长生听的实在不耐烦,面色清淡,拂袖而过,掠过宋应身旁,散漫道。
您老人家终于听到了属下的呼声了。。。
宋应内心崩溃,面上还是含着笑迎着长生出去。只是他没想到,刚刚出去了一半,两只脚才踏出殿门外,便有一只灵蝶飞了过来。宋应右眼皮子一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长生再收到那只灵蝶的来信后,脸色变了,狠狠地碾碎那个纸条后。
“去把长庆长老带到鹤吠殿内。”长生沉寂的望着殿外血红珊瑚上挂的红灯,在斑驳的光亮中,那抹红显得极为刺眼,像是黑夜里的招魂幡似的,追逐着卑微的生灵,杀出一片血色。
“是。”宋应见君上气息生变,恭敬回道。莫不是,云长生又出来了?
刚刚抬头,便见君上面上有些阴深,似与永夜不谋而合。唇角那抹似笑非笑,俯瞰众生的嘲弄,并不属于长生。
自从夫人回来之后,君上性子变化的次数要比以前多了许多。
宋应不敢多想,连忙去了。
云落失踪,不知去向。
该死。
云长生面上徒生一股子戾气,不仅阴沉,而且狠辣。周身的气息似乎不稳,像是随时能爆发似的,毁灭一切。
这时,忽然窜出来一只体积庞大的猫。许是饿了,乖巧的拿脑袋蹭蹭长生的脚踝,柔软的唤了一声。
云长生低头,正好碰上一双清透柔和的猫眼,心下一软,忽然想起了云落,面上的戾气散了些,俯身抱起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