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殿。
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云落最熟悉的气息。她想荣归故里荣归故里这个词,此时此刻,她读懂了这个词汇。
故里,原就是这般觉得亲切欢喜吧。
云落感叹。
生死殿的平日里同她交好的白衣人们见她回来十分欢喜,拉着她问东问西。后来经有心人提醒,这才晓得先带她先去见宫主。不过,大家都有事做,便由欢颜带她去见宫主。
“师父,还好吗?”云落似有些忧虑。
“放心吧,宫主好着呢。不过,自你走后,宫主便不大出门。”提及此时,欢颜真的是非常羡慕温卿,竟有宫主这般好的师父。
宫主御下不亚于明主,待人是恰到好处,分寸拿捏的很好。但待温卿时却极为不一样,时而发呆,时而尖酸刻薄。这对他们是没有的。
闻言,云落面皮子扯了笑了笑,轻轻道:“哦,没人陪他怕是很寂寞。”
“是啊。不过,你来了,便好了。”欢颜笑的很灿烂,她喜欢见宫主神色暖暖的感觉,笑的很轻柔,像暖阳之下云层浸染那样。星子一般的金灿,极为珍贵。那是她在生死殿见过最好的景色。
欢颜走了个近路带她入了正殿门前,正欲上前敲门,却被云落制止了。
“我想我若是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高兴。”云落微微一笑。
哦,原是想给宫主一个惊喜。
欢颜明白,偷笑着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云落望了望那门,犹豫着推了进去。
她师父生性谨慎,来自己宫里的人都不会信。他只会信自己做的玩偶傀儡。所以云落并不担心生死殿的人为难自己。
格外放心的走了进去,白皙的手背轻轻的剥开小型拱门上的帘子,云落大致扫了一眼,发现木心并不在此处。
眸色一暗,往桌子旁走了去,随手的翻了翻上面的书籍,随后看向墙壁上那只没有烛火的拖地,边沿的颜色已经褪色了,褐色包浆下露出金属的光泽。
想必,木心应该在里面的室内。
云落放心了,便去拿书架上的书籍。她记得在第五层后面有个暗格子,令牌就在那里。
“再找这个吗?”
忽的,熟悉的声音闯进了云落的声音,惊的她不小心翻落了书籍上的一本佛经。
“师父?”云落僵硬的转过身来。
果然,熟悉的白衣身影。
不过,今日的木心格外有些不同,或者说因半个神魂消散令他难掩虚弱。
失了半个神魂,他还没有陷入昏迷。一半因为实力,一半因为强撑。
如今,她想杀他,轻而易举。但是,若是如此,生死殿的人定会发现。所以,不能。
“以为我会昏迷?”白衣僧人晃了晃手中的古籍,讥讽的嗤笑。
如今他斜依黑色墙壁,眉心高皱,面上的肌肉萎缩,分明是撑到极致的模样。又因衣物宽大,似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般,更显脆弱。
“是。我以为暂时的昏迷,比现在的强撑要好的多。至少,只是输了一局,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有。但你若是这般强撑下去,等待你的只有死。”虽然木心丝毫不以为意,但是云落还是坚持的将此话说完,随后伸手拿了墙后面的令牌。
“你拿令牌做什么?”白衣僧人略感疑惑,随后便想到了君泽也在此处,便明白了。
“你想帮他延长寿命?”白衣僧人沉声道。
“是。”云落毫不避讳,毕竟他们相熟太久,了解甚深。
“毒解了?”白衣僧人问。
“解了。”云落道。
“谁解的?”除了他,明主,还有会有谁会此术?白衣僧人很好奇。
“花主。”云落回。
“哦,是那桩事,时光太遥远,我都忘了此事了。”白衣僧人疲倦的揉揉眉心,自嘲着将自己手中的古籍随意一丢。呼吸越发轻盈了。
云落俯身致意,道:“师父,如今你神魂虚弱,拦徒儿走显然不可能。自然,您手下的傀儡更不可能。所以,徒儿便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说罢,云落便避着白衣僧人向外的拱门移步,移到门前时,脚步忽然极速的往回走,云落伸开双臂及时的接住了白衣僧人。
“师父。”
云落抱起白衣僧人时,一度惊讶。木心竟这般轻!
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似有一只无形之手残酷的揉捏她的心脏一般,很疼。
云落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随后不断地输入灵力给他。从日间到黑夜,待云落收了手时,外面已有萤火闪耀了。
站起的时候,在不知何时亮起的明光中,她的脸色因输灵力过多也略显苍白。
云落没有过多停留,急忙的出去了。走到门口之处时,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脑子瞬间一团浆糊,想要一头栽下去。
这香气她在进门之时便闻到了,却并未怎么注意。没想到,这香气这么狡诈!
云落踉跄几步,堪堪扶住了门。
手臂上传来淡淡的暖意,以及转入鼻翼熟悉的味道。
云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给她下了一个坑。
白衣僧人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轻轻蹭蹭她的侧脸,柔声道:“徒儿,卷宗给我。”
果然。
“卑鄙。”云落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赶紧走开,又要上演一出斗智斗勇的伤脑剧。
“彼此,彼此。”白衣僧人轻笑道,他在她体内埋下那股灵力果然是有大用的。即便身为死神,虽气息变了变,灵力依旧如当初未曾变化。这令他很满意,至少能助他暂且度过昏迷这一关。
“卷宗给我。”
“我想想。”云落含着两炮泪抬头望屋顶。
如今她灵力失去大半,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的。木心现在应该恢复的两层气血,但凭这两层气血对她一层气血,这输赢太显而易见了。
所以,该怎么逃呢?
忽然,云落感到一阵眩晕,待回神之时,她不幸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床上。
悲剧。
云落别过头,默默流泪。
一只漂亮的美人手猛的将她扭过头来,玉面逼近,笑道:“徒儿,卷宗你到底是交是不交?”
云落用力的掰开白衣僧人的手,慢吞吞道:“不大想交。”顿了顿,又道:“但这不太现实。你等等我给你拿。”
说着,便将白衣僧人从自己身上推开,抬起袖子便要找里面的东西。
“等等。”白衣僧人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云落似困惑道。
“我来找。”白衣僧人幽幽道,说着,便伸手入了她袖子。
“男女授受不亲。”云落淡淡道。
白衣僧人不屑,道:“矫情。”
说罢,便毫不客气的去拿袖子里面的卷宗哦。
拿到手之后,上下看了看,这才满意的捏碎了。
“物证在何处?”白衣僧人道。
“月阴宫。”云落收了袖子,不太乐意的回他。
“好。即是如此,现在我们便去吧。”白衣僧人说着,便拉着云落一起下去。
“现在?”云落震惊,抬头望了望窗外的黑夜,实在无语。
这时候大家都在睡觉吧。
白衣僧人冷哼,道:“莫要用你狭隘的想法去揣度月阴宫的神明。他们,晚上是不睡觉的。”
云落无语,慢吞吞的随他下了床。
许是白衣僧人有些急,一下子便将云落从床上拉了下来,险些将云落从床上栽下去。云落一恼,瞪他。
结果,一抬眸便看到温和的眸中淡淡的红光。
又中计……
自己太没用了。
头一栽,失去了意识。待再次睁开眼之际,云落目光呆滞,愣愣的。
“带我去找物证。”白衣僧人道。
“好。”云落机械的点头,随后不顾身上的凌乱直接往门外面出去。
白衣僧人觉得有些不妥,拉着云落把她身上该凌乱的下摆以及头上的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后,这才领着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