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离示意她跟着他去找天妃对质,孰对孰错,他今日要弄个清楚明白才是。花芍樱芯扯了扯对方的衣袖,摇摇头,她想,这样是问不明白的,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沐离心意已决,他无视了她的请求。
紫珞殿内,天妃紫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一起来,笑容温暖亲切,装的从容淡定。开口说道
“殿下不是在处理公务,怎么来了?”
沐离看着她指了指身后的人儿,开口说道
“紫云,她是你宫里的人?”
紫云佯装认真的观察,毫不留情地扯掉了她脸上的面纱。淡然地说道
“我说呢,原来是她啊。遮上了面纱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花芍樱芯狼狈的垂下头伏拜,捡起面纱遮上。沐离此时说道
“她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紫云无视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殿下,是从哪里见到她的?”
“是在我的寝殿。”
“殿下,这就对了,这宫女经常无视宫规,惹是生非,众宫女们抱怨不已。臣妾不想让殿下有后顾之忧,也不想让这宫女有一天打扰了殿下,就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亲自管教,奈何她还是痴心妄想溜进了殿下的寝宫。”
花芍樱芯不得不叹服天妃的巧言擅语,分析的头头是道,好像她真的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宫女。
沐离想了想,这样以示惩戒倒也合理,这样想来,倒是他误会了对方。他牵起紫云的手,朝她说道
“对不起,云儿,我不该因为一个小小的宫俾怀疑你。”
紫云闻言感动地摇了摇头。
花芍樱芯就知道会是这样,只是看到他如此信任对方,她心里十分的难过。沐离走后,对方便又开始了。只是,现在哪怕任何的伤痛都比不过对方的那一声“云儿”来的更痛彻心扉。
晨昏午后,花芍樱芯每每看到他们,都是一副郎情妾意,甜蜜美满的样子。这种景象她也有过,但已经久远到模糊。甚至她觉得现在的他们,已经远远超过了和她在一起时的幸福。她想原来紫云在下界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啊,这种被心上人背叛的感觉原来这么痛苦绝望。她想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
以往她在见到沐离时总是低垂着头,遮上面纱后,她才有勇气远远望上一眼。某日,她奉命为水之君上送琉璃盏,哪知一名毛躁的小宫女不小心撞到了她,手中的琉璃盏被摔个粉碎,转身一看,哪里还有那个小宫俾的身影。她想如果不能按时把琉璃盏送给水之君上,她一定会受到处罚的,可是那宫女也并非有意,让她承担责罚对方一定不愿意。这里没有人瞧到,到最后罪名恐怕还是会落到她的头上。
她拿着摔坏的琉璃盏,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到一棵神树下,她忍不住啜泣起来,这几天的经历都太令她伤心了,她需要发泄一下情绪。
“去找太子殿下吧,他会帮你的。”
声音从神树传来,万物有灵,她抱着神树,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帮我的。”
“因为我是姻缘树啊,你和殿下的缘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什么缘分啊,我早就不信了。”
花芍樱芯捧住残碎琉璃盏往君上的府邸赶去,是凶是吉,听天由命了。走过一处红墙的拐角,她略微有些失神,便撞到了眼前一位高大的身影,她下意识的低头瞧着再次摔落的琉璃盏,心想,这次是真的完蛋了。时人正是太子沐离,他看到满地的琉璃盏碎片,自认为是他撞碎的。花芍樱芯捡完碎片,猛地抬头,正撞进对方的眼睛里,四目相视。犹如花树荧光般明亮,彼此的眼中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星,只是一瞬间便息灭了。花芍樱芯鞠躬行礼,沐离殿下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说道
“你是给水之君上送琉璃盏的吗?”
他点点头。
“这盏被我撞坏了,你去我寝宫从新拿一个新的吧,否则,你这样肯定会挨训的。”
花芍樱芯惊讶的看着对方,随后便被他领进凌霜殿了。寝宫之内,檀香典雅,她看到不远处便有一排排好看别致的琉璃盏,激动的冲过去拿。她此前从未觉得这种东西对她如此重要过,只要一个小小的盏子,便能救了她的命啊。
沐离看她怎么都够不到的样子有些滑稽,他缓缓走到对方身后,一伸手便拿了下来。花芍樱芯疑惑的转身,正跌进对方的怀里。彼此的距离再次拉近,气氛紧张微妙。她接过盏子后,紧紧抱进怀里,匆匆的跑离对方而去。沐离想,在对方眼中,他竟然还没个盏子重要啊?
顺利的躲过一劫,花芍樱芯舒了一口气。
在紫珞殿,她除了会被天妃鞭打,还时常会受到一些宫娥的欺辱,因为她与她们不同,就被她们所排斥。某日晨昏,有几名凶神恶煞的宫娥冲进她的寝房,把她的寝房弄得脏乱不堪,又吓唬了她几句离开,循环往复,他们大概觉得没有人管教她们,天妃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变本加厉,一开始是捣乱她的房间,再然后便对她拳打脚踢。
一次,她去桃园回来的路上,就不幸碰到了她们,现在的她对她们已经了解得很深了,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离开,奈何,她根本逃脱不过,其中一人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另外几人制止住她的四肢,不断地踢打她的全身。片刻后,她们终于出完气了,便冷漠的离开。花芍樱芯感觉全身的每一处筋骨像折断了一般,动弹不得。远处的烛火微光,渐渐模糊,四周像死寂了一般。
花芍樱芯醒来后,便看到了沐离殿下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对方,他也看着她,一风一止处,沐离殿下紧紧扯住她的手心,朝紫珞殿行去。
殿门打开,花芍樱芯看到天妃紫云仓皇惊措朝他行礼。沐离殿下微微愤怒的朝她问道
“这你怎么解释??”
紫云看了一眼花芍樱芯身上的伤,惊吓的摔在地上,连忙否认道
“臣妾不知,不知……”
“她在你宫中,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会不知?而且,她身上明明是旧伤叠着新伤。虽然,服过了药浴遮住了些浅伤,但绝不是一个仙俾身上该有的,倒像是有人故意险恶为之。”
紫云面对沐离质疑的目光,有些说不出话。沐离一向聪明得很,深知她此刻说得越多,纰漏便越多,不如直接否认。
沐离此刻对她很失望,因为他知道,对方从小到大便很会推卸责任。沐离转身看着她,说道
“你可还愿意呆在此处,任由这些人欺辱?”
紫云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
花芍樱芯看着沐离殿下连连摇头。
沐离心下明了,失望的看了天妃一眼,带着花芍樱芯便离开了。紫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步伐。她以为在沐离眼中她还是有一点分量的,只是如今,他竟然还是选择了她。
沐离此时听着对方在身后紧跟的步伐,只觉得铰链声格外听着刺耳。他不想接受自己身边的人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而且,这个人还是与自己相依相伴从小信任到大的人。他挥动衣袖,花芍樱芯脚上的铁链便自动解开了。
花芍樱芯看着沐离殿下冷漠如常的侧颜,心知,解开铁链并不是为了担心自己,而是无法接受自己身边有这么心狠毒辣的人而已。
沐离回了寝宫后,她便被独自留在了宫门外。花芍樱芯此刻好恨对方对她如此冷酷无情,她悲伤的想到,如果对方不是为了天妃和天族的颜面,应该不会救她才对。
她在宫门外等了又等,几近晕厥。路过的仙娥纷纷侧目,有嘲笑,有讥讽,有咒怨。却没有一个人来问问她所受到的委屈,所经历的一切。难道她又残又哑又丑,就活该受到歧视,被众人所容不下吗?为什么没有人了解她内心所想。就像她是妖,就要被天族铲除掉吗?
花芍樱芯挺胸抬头,努力的让自己笑起来,她还不能被这些人给打败,不能够输。她可是六界唯一的女妖皇,此时此刻所受到的一切,便只当做是历练,她一定会让欺辱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沐离回到寝宫后,便把门紧紧关上,他心里生对方的气,却忘了他收留的那名小宫俾了。他愤怒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打翻,倚在一处沉思,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不该娶了她呢?
沐离承认,他对那名女婢,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却说不出来。昨晚他本是去看望紫云的,却在临近宫殿的一处角落看到身受重伤的哑女,那一瞬间,他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心痛的流下泪来。他的手背碰到了自己掉落的泪滴,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的滚烫炙热。他一向自负冷静自持,那时却是失控了。
花芍樱芯正在数天空中的云朵,却发现有人在顶她的后背。她惊讶的转身看过去,却并未看到人影,这时她触电般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湿湿软软的东西在舔她的手指。下意识的朝下看过去,惊奇地发现独角兽在呆呆的望着她。对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欢快的转圈圈,表示高兴极了。花芍樱芯一脸惊讶地看着它,并用手势问它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对方嘤声嘤气的说道
“哼哼…哼唧,我找了五百多个宫殿才在这儿找到你的。”
花芍樱芯担心焦急的比手势道
“有人发现你了吗?”
对方看着她摇了摇头,摇了摇尾巴。
如此这样,花芍樱芯便放心了。她想,这灵兽虽然是上古凶兽之一,看守着灵力高强的牢门。但是,却不是个可以随意走动的灵兽。若被人发现,后过不堪设想。花芍樱芯想了想,该带着它去往何处才好。灵机一动,她想到了寒殿,那里地处荒凉僻静,是个好去处所在。只要宫娥们打扫时,稍微隐藏下便好了。
此时,寒殿内,空无一人。独角兽双眼弯弯的看着她,紧紧跟住她的步伐,尾巴不断的朝身后挥动着。这只灵宠仿佛认她为主了,她很喜欢这只机灵的小灵兽,好在它被天帝无视了,好在它能找到她。花芍樱芯摸了摸对方的圆圆鼓鼓的脑袋,灵兽一脸享受不及的样子。她示意对方道
“今后这就是你的新住处了。”
对方舔了舔她的手心,略皱着眉头,它其实想一直跟着她的。花芍樱芯离开后,它就离开寒殿了。其实,只要它稍微注意点,根本不会让人发现的,包括它的小主人。
花芍樱芯回至沐离的寝宫凌霜殿,她看到沐离正等着她,对方朝她说道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花芍樱芯无法回答对方,只是摇了摇头。沐离知道对方一定是在骗他,他缓缓走到对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臂,说道
“让我看看。”
花芍樱芯被抓的倒抽一口冷气,对方自知抓的重了,连忙松开。抱歉地说道
“本殿下没想到紫云都是这样管教宫娥的,我对她太失望了。”
“你现在可以告诉本殿下你的名字吗?”
花芍樱芯点点头,见对方伸出手心,她用食指轻触对方的手心写了“芯儿”两个字。沐离收回手臂,默默念着她的名字道
“芯儿,真好听的名字。”
“你可以把面纱摘掉让本殿下看看吗?你的名字这么好听,你一定也长得很好看吧。”
花芍樱芯摸了摸脸颊,猛地摇了摇头,她现在还不能让对方看到。
沐离心下明了,并没有强求对方。
数日后,她便适应了自己在沐离的身边。和紫珞殿相比,她在这里的生活简单舒适很多,没有那些烦心的事叨扰到她。沐离对她虽不甚关注,但她在和对方递茶水时,或者照顾得很仔细时,会给她一个微微的笑脸。其实,她能经常看到沐离就在身边,便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