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
何纤尘瞟了她一眼,看到她一手的血时,不由得皱眉:“你手怎么了?”谢时瞪了他一眼:“不关你事。”何纤尘笑了一声,过去不大情愿地扶住楚墨辞:“你先处理一下伤。”“我没伤!”她叫道,也不撒手,“你再扯来扯去,我就把他胳膊折了。”他笑眯眯的威胁。
谢时一噎,看着他已抓住师傅胳膊的手,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匆忙处理伤口。“鹤七。”他忽然说,然后便松开搀着楚墨辞的手,“喂!”谢时大叫,却见一道身影在楚墨辞倒下前重新扶起了他。何纤尘仍然笑着看向她,她愣了一下,对忽然出现的鹤七说:“谢谢。”
处理了伤,几人又继续前行,越往前越狭窄,到最后只能弓着身子走,尽头却是非常突兀的出现一大片圆形空地。头顶便是星空,满天星斗闪烁,洒下一地银光,陡高的石壁缝隙中还积着雪,那些雪似明灯般散发着森森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空旷的场地上竟是生着丛丛芳草,还挂着水珠。中心是个圆形的用晶石摆成的法阵,没有启动,那些亮晶晶的罕见晶石散在草间,安静地凝视着上方的夜空。
“好了。”何纤尘顿住脚步,转身对谢时说,“寒极山的事就先告一段落吧,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别太想我哦。”谢时从鹤七手中接过楚墨辞,怒目向何纤尘:“等我再见到你,非弄死你不可!”他歪了歪头,笑弯了眼:“随时恭候。”谢时瞪了他一眼,扶着楚墨辞进了阵,周围蓝光乍起,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何纤尘抬头看着闪烁的夜空,不咸不淡的说:“这儿这么美,她连看也不看,真可惜...”鹤七仍然是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就这样放他走?”何纤尘笑了一下:“真没想到姓楚的会让她跟来,她有诛仙,又灵力不稳,一个不小心山洞塌了,我们谁也出不去。真有点可惜,到手的鱼就这样跑了。”
鹤七不说话,保持沉默,良久才说:“黑仙尊那边……”“放心,他并不希望谢时死,怕是他早就知道诛仙在她那儿了,老狐狸。”何纤尘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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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才进苍穹派,不由得愣住了——主峰大厅、门廊、树枝甚至房梁上喜庆的新年的红纱幔全部换成了白布,前来迎接他们的刘聪观也换了一袭素衣。
怀阳面色难看,不发一言地扶过楚墨辞,谢时心里惶惶:“发生什么了……”刘聪观深吸一口气:“明柳……去了……”,他又挤出一丝笑“冰莲也不用找了。”谢时一脸震惊,二话不说奔向香宛峰!
香宛峰偏殿里。
范秋秋身着素衣,跪在一具棺椁前,泪如雨下,不住抽泣。一见谢时,哭得更厉害:“师傅已去了……我一直担心你和楚仙尊在寒极山会出茬子,万幸你们回来了……呜呜呜……如果你们再有什么意外,秋秋实在对不起师父在天之灵了……”
谢时安抚了几句,想问详情,便扶她到殿外问个清楚。
“你们走后,我和几位峰主轮流照顾师傅……那天夜里,我去接怀仙尊的班,才至三更,师傅忽然就慢慢没了呼吸,我拼命传递灵力,又命旁人就唤怀仙尊,可...终究慢了一步...呜呜呜...我对不起师傅...如果我再机灵点,再聪明点...师傅一定不会……一定不会……”范秋秋眼都哭红了,不住地抹眼泪。
谢时闭了闭眼,胸口似乎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呼吸困难,她心情无比沉重,看了看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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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纤尘昏昏沉沉地倒在榻上睡去,梦里全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怎么也挥不去。
当他一年多前知晓楚墨辞为她找药受重伤时就布了个局,河神、战争,一步又一步,事情也如预料中一样,楚墨辞伤上加伤,这次寒极山便是收网,若是谢时没去,楚墨辞十有八九就已经死了,其实他看到洞口火光中谢时哭的狼狈时,心中是有些吃惊的——按理来说,姓楚的绝对不会让她跟来这种地方。
一步一步的大局,却忽然出现了步乱棋,这盘局,算是废了。
就像他告诉鹤七的理由一样,他的确多少有些忌惮山洞塌掉,但还有些不知名的原因,谢时不能死,他也……舍不得她死。
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有趣,让她多活几天,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一想到她就会发笑,不再是那种虚伪的笑。他甚至可以左右自己的情绪,看到她受伤时自己竟然生气了,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何纤尘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头皱了又舒。
眼前是如浓雾一般的雪幕,忽然出现的是她被落雪惊到的一瞬间的略显可爱的狼狈;又是她没抓到树枝滚倒在雪地里的茫然,鼻尖上还沾着洁白的雪;接着是她在寒极山洞里火堆旁哭的哽咽的样子;还有她紧皱眉头贴上来吻咬自己的样子…………她为什么这么不愿意亲我?是讨厌我吗?讨厌的话又为什么担心我冷?还给我穿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