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
其它几位峰主也已经就坐,严肃的等待着何纤尘的到来,并不是说他非常重要,而是几百年来仙魔关系紧张,魔族的大人物很少来正派做客。
天有些阴沉,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雪,云层重重叠叠呈出一种压抑的灰色。
范秋秋坐在楚墨辞旁边的位置上,却头一次没有心思去偷偷打量他,她略微低着头,心中莫名有些焦躁不安,总觉得这次何纤尘忽然拜访对自己不利……
就在所有人各有心思的保持沉默时,大殿外的传报弟子喊:“何城主到!”下一刻,原本就不大明朗的殿门口更阴暗了一些,连宫灯里的蜡烛也晃了几下。
两道身影一同踏进殿门。
谢时面若桃花,眼尾微微上挑泛着浅浅的橘红色,眉如黛墨,肤如凝脂,娇唇如三九梅花一样鲜艳——可惜没有一丝笑意。她身着一袭红衣,如烈火一般深沉而艳丽,更衬得她娇媚可人,鎏金长腰带,金叶步摇,红色的狐裘边上是黑色的绒毛,柔柔的披在她的肩上。
何纤尘仍然是一袭黑衣,似乎是为了响应谢时,也改了一条暗红色的鎏金腰带。他俊朗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此时那笑却好像带上了几分真实。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毫不夸张的说,谢时今天的妆容的确算得上是惊艳。
何纤尘挽着谢时的手入座,笑着冲楚墨辞微微点头:“楚仙尊。”
他如同故意炫耀一样当着他的面肆意拉着谢时的手。
楚墨辞如同看不到两人的动作一般,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视线却一直放在谢时身上。
阿时……怎么不说话?哪怕只是和自己打个招呼也可以……我好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
谢时垂着眼玩弄着何纤尘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在如雪面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察觉到对面的人在看自己,朱唇冷冷勾起一个弧度,慢慢抬头看向对方——那个自己曾经瞎了眼喜欢的发狂的,却又废了自己灵力的师傅。
楚墨辞对上她的视线,心底一颤,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发傻一样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
阿时从来不会这样打扮的……她不是喜欢白色的衣服吗……没关系,自己见过她各种样子,无论是被鬼怪吓得泪流满面滚了一身泥尘,还是如同猫儿一样窝在自己怀里……
“谢姑娘,几年不见,你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原本美好的对视被一道酸溜溜的话打破,范秋秋面上带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不友善。
不光是谢时,在场所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她打不打招呼关她什么事?
谢时悠悠抬眼看向她,范秋秋心底莫名一颤,如同老鼠被猫盯上一样,顿时哑然。谢时淡淡收回目光:“范峰主慎言。我自然知道礼仪,倒是范峰主你知不知道人道。”
范秋秋一脸不解:“谢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表面意思。”谢时懒懒的回答,没有兴趣继续和她说话。
不想跟这种人渣装模作样。
白觊穹笑着打圆场:“不知何城主此次前来本派有何贵干?城主信上写的真相是什么?我们,洗耳恭听。”
何纤尘笑着看向他:“事是一定会说的,但在这之前,我想大家可以改一下对阿时的称呼。”
对面的楚墨辞一怔——他唤阿时为“阿时”……什么?!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何纤尘似乎偏偏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说:“阿时很快便要与我定亲,所以诸位可以提前称呼她‘城主夫人’。”
谢时偏头看着何纤尘,一脸茫然——什么时候的事?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所有人,特别是楚墨辞,面色一瞬间都变了一下。武普远几个人都微微侧头偷看楚墨辞表情——墨辞该不会忽然暴走吧……
楚墨辞瞪大了眼看着谢时,似乎回到了几年前在城东处理吸血怪病那一天,也是这样——他,她,他。自己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她的答案,如同等待审判结果一般。
这次,还会和那次一样吗……
何纤尘丝毫不加隐饰的满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阿时怎么了?是不是不想我提前说出来?”谢时顿了一下,露出来进门以来第一个笑容,灿烂如骄阳:“没有啦!就是想看看你。”
楚墨辞心口一下疼的厉害,一口血忽然涌了上来,已经到了喉头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和上次一样……一样……
“彭!”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死死看着眼前的两人。白觊穹和另外几个人顿时心惊胆战——这可不是打架的地方啊!这个何纤尘!存心的吧!?
一旁的刘聪观拽了拽楚墨辞的衣摆,试图让他冷静一点。
“恭喜何城主了……城主夫人……可是极好的女子……”楚墨辞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说着恭喜。
是啊……极好极好的……连自己都割舍不下的……
何纤尘仍然笑着:“那就,谢过楚仙尊了。”
谢时愣愣的看着楚墨辞有些赤红的双眼,一瞬间的同情过后又是百倍的恨意——这个人,借着喜欢的名义废了自己!自己怎么还同情他?!
她又立马冷淡地收回视线,勾起一个冷笑:“多谢楚仙尊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
基本的客套还是要有的。
“城主夫人客气什么?”范秋秋忽然娇笑,“倘若你真的不好,怎么迷的何城主神魂颠倒呢?”
何纤尘倒是坦然,笑着说:“的确是神魂颠倒。”
整个大殿里,还带着笑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他仿佛是为了映证自己的话一样,揽过谢时“吧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咳咳咳!”上官昊没了命一样咳了起来,重新看向楚墨辞。
楚墨辞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僵硬得如石像一般。良久才慢慢说:“见到何城主和夫人如此恩爱,本尊很是欣慰……”
何纤尘笑着看向他:“当然,这可是我的夫人呢。”
楚墨辞桌子下面好看的手已经掐出来血,沿着手指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可面上偏偏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让他心如刀绞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