尨丹当时正在深目城池外的冥海中查探,就在他毫无所获,决定还是先潜出冥海,到北冥其他地方再看看的时候,忽然间一片水幕剧烈摇动,在剧烈的震动之下,水幕上的障眼法忽然显现出来,他立时反应过来,施出一道破障眼法的法术,水幕悠悠晃动,忽然一震,便如万千碎片一样裂开,水幕之后的情形尽数显现出来,尨丹定睛去看,目光穿过尚在摇动的水幕,见那面水域里有一条白龙正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并不断地向四处乱撞,尨丹忙施仙法穿过水幕,用仙力将这白龙拢起,一阵仙泽缭乱,白龙化成人形,整个脸都是肿的,从他红肿的脸上,尨丹大致认出他的五官,见他身形轻飘飘的,仿佛被抽干力气一般,忙扶住他,道:“敖涓,你这是怎么了?”
敖涓奄奄一息,肿得剩一条缝的眼睛睁开,口中只道:“救……救我……”便就此晕了过去。
尨丹细细查看他症状,觉得他的状况十分蹊跷,自己施出去的救命的法术都不大顶用,便连忙将他带回天庭。
从敖涓到天庭之后的两个时辰内,已将天庭的医圣药圣毒王等等请了个遍,可是几位不论是医术毒术多高明,遇此状况皆是一筹莫展,只能开些吊命续气的药,无甚大用。
如此半日下来,众人都觉得敖涓生还希望渺茫,敖涓的妻子山娘坐在床边已自哭成了泪人。
就这么熬了大半日,敖涓的身体已不能支撑,他浑身滚烫,如置身火炉之中,在神思混沌的时候,他的梦境却格外清晰。
在梦里,他仍是小时候,东海龙族的一个不受宠的小龙子,龙族重视门第,他母亲本也是世家大族,家道中落之后再无后继之力,自此没落,但母亲性情温和,对于此事也未曾表现出格外的伤心落寞,对敖涓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就好,所以敖涓不曾像大哥一样,在手还拿不稳剑的时候就跟着师父彻夜学习剑术,也不用和二哥一样每天背枯燥的文章词句,连几位姐姐妹妹,都比他在课业上下的功夫多,因此,敖涓可以说是东海龙王的一群儿女里面唯一一个懒懒散散的,因此愈发不受待见,那时候,龙族一脉才分离成青龙族、东海与西海的白龙族、北海、南海的黑龙族不久,三族之间常有联络。便是在那时候,他认得始茵。
始茵是龙族里最有文化的女子,起码敖涓是这么认为。梦境里的始茵依然是那么温和,和他娘亲一样那么温柔的性子,他想不通,那么温和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时候,更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忍心这样对待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那些藤蔓缠上他脚的时候,他正一跃而起,腾跃的力道太足,那些藤蔓没有在他脚上停留太久就被拽断,他逃也似跑出青龙宫。
饶是如此,他已痛苦难耐,不但是疼,身体中仿佛是有什么在打架,整个身体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安稳,每一处都有每一处的难受,或麻或痒或疼交替着来,如千万只蚂蚁浑身乱钻乱咬,敖涓痛苦的都要死了,却死不掉,混沌中听见自己妻子的哭声,他想睁开眼看看她,眼皮却似千百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只好奋力张开嘴,刺激自己的声带让它发出声音,告诉妻子青龙族危险,他发音困难,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说清,妻子是否听清,只知道他的妻子孤身一人,在这世上不知要如何生活下去,他心中牵挂良多,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