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宫近几日一团喜气,自上而下人人见面都是一副喜庆面孔,倒不是为了三公主开心,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日前妖皇传了旨意,这些日子三公主璧迦出嫁,妖宫人人有喜,着狐公论功行赏,宫中人人有份,听得这个旨意,众妖宫当差的妖怪们高兴的不得了,妖皇一向大手笔,此次又是公主终身大事,狐公做行赏官,那赏赐一定差不了,许多妖怪已经暗地里商量好将来赏赐到手去哪家楼馆饮酒作乐,城内许多香料首饰衣裳铺子里也接到了很多妖宫使女们的订单,订的都是妖族最新最时兴的样子,一时间宫城内外俱是一派喜气洋洋,热闹劲直顶得上过年了。
悠游园内融晖馆,妖后阻西正围着衣架子上撑着的一套婚服前后左右的看来看去,那婚服是当下最新的窄腰长摆款式,带着长长的拖尾。配合妖族公主的身份,衣服上用金线绣了十只金乌,姿态各个不同,或展翅欲飞,翅膀将展未展,或双翼伸展,展翅翱翔,仿佛片刻之间便要从衣裙之上飞出一般,或静立树杈上,或低头啄毛,每一只金乌都缀上好的黑珍珠做眼睛,小小一颗珍珠,黑亮如夜,画龙点睛般给每一只金乌添了生气,使得他们个个姿态灵动,栩栩如生。
阻西皱眉看着,看一会与一旁侍女说几句话,一旁侍女手中拿着纸笔,将她说的不妥之处一一记下,妖皇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转来转去,忙得陀螺一样,忍不住道:“这衣服够好了,不需再看了,你都看了八百遍了。”
阻西白他一眼,“迦儿的婚服我当然要仔仔细细的张罗,到时候众妖君观礼,可是半点都错不得的。”
太一动了动嘴,没再说话,阻西看完衣服,又看一旁的冠,这冠是当年她成婚时的底子,另外让工匠在上面缀了许多宝石,阻西觉得不太满意,又让工匠攒了一遍金丝,去叫璧迦的侍女已经派出去三拨了,璧迦都没过来,她放下手中拿着的一支钗,叹了口气。
到第五拨人的时候,璧迦一脸不情愿磨磨蹭蹭的过来,阻西虽早和丈夫商量定策略,两人这几日无论璧迦如何反应都不可心软,可看着璧迦瘪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心。
女儿家的婚事是一辈子的事,她很怕自己将来会后悔没有让自己的女儿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夫君,可若不逼她一次,将来更后悔怎么办?阻西这样想着,心下拿定了主意,等璧迦走近,道:“去试试冠服有甚不满意的告诉云筝,云筝会记下来回头找工匠改。”
璧迦看了看衣架子上华丽的婚服,还有桌上成套的钗环,又看了看一旁默默坐着喝茶的父皇,瘪着嘴道:“我不试。母后,我不想嫁。”
阻西笑了笑:“怎能不嫁人,你早晚是要嫁的,那孩子我相看过,很是正派体贴,以后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阻西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女云筝放下手中纸笔走过来,与阻西一起将婚服取下:“不管你想不想嫁,衣服试一试总是不亏的,便是将来你要与你那心上人成婚,也是按着这个做。”
那婚服华丽耀眼,大气喜庆,正红的衣服和金灿灿的冠,仿佛有魔力一般,璧迦忍不住去想自己穿上这身衣服是什么样子,不由地走上前去,侍女抓住机会,帮璧迦将衣服穿上,整理好头发,戴上发冠和簪子。
璧迦走到镜子前,只见镜中人面如桃花,姿态出尘。
阻西看着这一幕,眼角渗出眼泪,她统共三个女儿,前两个一个嫁的比一个惨,终于战战兢兢挨到了第三个,她无比希望她的迦儿能够嫁得良婿,夫妻情好,钱财权势他们家自己有,她愿意出钱出力,只要她的迦儿能一生被夫君视如珍宝。
一旁的妖皇也放下茶杯,神情颇为触动。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声音甚急,璧迦竖起耳朵,只听得来人道:“狐君,万妖谷有邪灵闯入,来势甚凶。”
狐君人本在门外站着,听得如此奏报,领着来人走远了几步,还没走出多远,璧迦气势汹汹推开门,发冠已摘下来抱在怀里,道:“什么邪灵?危险吗?赵阮可还安全?”
妖皇也走出门来,道:“迦儿。”声音已带了些严厉。
璧迦回过身,抱着冠走到父亲身前,将冠放到父亲手中,道:“父皇,我想清楚了,这件衣服我只想穿着给赵阮看,别人,我都不喜欢。”
太一怒道:“你才见了他几面就妄谈喜欢,他一个亡命之徒,跟他在一起,你将来能有什么好?”
璧迦低着头,道:“父皇,我也不知为何,总之当初第一次见他,便觉他与众不同,他看起来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可他本来并不是那样的,我想他内心里,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扑通跪下,恳求道,“父皇,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再争取最后一次,如果、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像两位姐姐一样逆来顺受或者放弃自己,如果他非良人,我一定立时回到妖族,回来您身边,我就想尝试一次,行吗?”
璧迦打小娇惯,长这么大不曾有什么不顺心过,要什么东西都是大大咧咧的要,从没因为这些事给他跪过,她这么一跪,太一心里很不是滋味,养大的女儿终究是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他手里抱着妖后当年嫁给他时戴过的冠,心里满是凄凉。
良久,他摆了摆手,道:“你记住,若有半点不顺心,立刻给我滚回来。”说罢回房,房门一关。
璧迦朝房门深深一一叩,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