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书九儿和裴沐都要成亲,裴止等人除了感动便是感动,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开始准备婚事,不过时间紧急,再怎么准备也不能完美,匆匆布置了喜堂。
尚书夫妇一早便被强制说服了,如今也只能选择接受,毕竟以丞相府和尚书府的实力来看,即使裴沐真的不在了也没人会亏待书九儿,她一辈子也可以衣枕无忧,富贵荣华了,更遑论以裴沐和朱浮的关系了,若有一日她再遇到喜欢的人,那他再豁出老脸为她求个恩典便是,反正终其一生他的九儿的幸福最重要。
他们婚事来得匆忙,没有三媒六娉,也没有宾客观礼,来来去去也就这些人,尚书府除了身为新娘的书九儿外便就是尚书夫妇了。
尚书夫妇和丞相夫妇做于高堂,而朱浮自然担任了主婚人的重任。
亲自主持这样的婚事,朱浮心里的感受无法言喻。
“一拜天地”
二人牵着红绸,齐转身,对着门外阴沉的天空一拜。
“二拜高堂”
双双跪下,对着四人跪拜,四人皆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夫妻对拜”
书九儿微微一笑,拜。
裴沐没动,轻轻抬起书九儿的脑袋,笑道:“这一拜你可就是我妻子了,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书九儿用行动告诉他,拜,裴沐满足的笑了,拜。
“礼成”
裴沐轻轻掀开书九儿的盖头,书九儿先前的妆早就花了,方婷和裴荣重新为她梳妆,拿出了自己成亲时的盖头给她盖上。
书九儿轻声问道:“好看吗?”
裴沐靠近,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好看”
丞相夫人忍不住哭了,她还是看到了自己儿子成亲了。
见她这样,众人也有点感慨。
裴沐既喜又忧,喜的是这一生他最终还是娶了她,她最终还是成了她的妻子,忧的是他有预感,他命数要尽了,恐怕再不能多看她几眼了,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就如同初次见她一样,他的预感告诉他,要完,果然……他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幸好,他都安排好了。
见他这样,书九儿问道:“你在想什么?”
裴沐道:“我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孩子呢?真的好舍不得啊”
书九儿严重蓄了泪,脸上却是带着笑,“那你等等我好不好?不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你等我过完凡尘人生后就来找你,我们再做夫妻好不好”
裴沐为她擦去泪水,“好,我等你”
一番折腾已经亥时,裴止正想让他们去休息,却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人险些睁不开眼,“赶紧把门关上”裴止赶紧支使两个小厮关门,此时虽是深秋,但这般狂风还是第一次见。
两个小厮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门慢慢靠拢,正要被关上,两个小厮却突然被弹开,摔倒在地。
众人被这番动静给吓住了,此时风却骤然停止了,门口莫名的出现四个黑衣人,裴止第一反应便是把朱浮护在身后,“来人”
丞相府守卫森严,但刚才的一番狂风,守卫都找地方躲着去了,是以裴止喊了好几声守卫才陆陆续续赶来把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
总共四个黑衣人,身上穿着样式简单的黑衣,显然是有组织的杀手。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着周围这群守卫,对为首那黑衣人道:“怎么办?这么多凡人,伤害凡人损阴德啊”
为首那人犹豫了一下道:“不杀他们便是了,完不成主子给你任务,你阴德留着都没地儿用”
那人果然被说服了,“你说得对”
裴止道:“留一个活口”
守卫明白了他的意思,留一个活的方便审问,得了命令的众人提刀就上。
可惜,纵使他们平时再厉害,在这几个人面前都弱得如同蝼蚁一般,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一片哀鸿声。
此时众人也看出来了,这几人恐怕不是什么凡人,使用的不知是什么妖法,不过裴止活了一大把年纪,自然不会怵他,当即道:“当今天子有神灵,眷顾,尔等妖邪还不快滚”
为首那人对他不屑一顾,手一挥他便被打倒在地,众人赶紧去扶他。
那人看向裴沐和书九儿,徒手拈了个法术,二人便被从人群里单独提了出来。
“沐儿”
“九儿”
几人正想上前阻止,那人却直接一个法术将他们困住了,在那么一小片区域内出不来,只能睁眼着急。
裴沐眼神清明,果然是冲他来的。
书九儿下意识抓紧裴沐,裴沐拍拍她的手,对着几人道:“你们的目标是我,放过他们”
那人道:“区区凡人而已,我们还不屑动他们,不过,你和你身旁的女子,都得死”
“她只是个普通女子”
那人道:“我们也是服从命令”
那人说着便趁其不备往书九儿发出一掌,裴沐急忙将她护在身后,生生替她抗下了那一掌,他身体本来就不行了,借着一股劲强撑到现在,这一掌下来又喷出一口血,直接倒下,书九儿赶紧接住他,眼泪滑落下来,“疼吗?”
裴沐吃力的摇头,伸手为她擦泪,用尽全身力气道:“我爱你”
这一句便耗尽了全部力气,手彻底垂了下去。
书九儿脸上一下子空了,表情愣愣的。
丞相等人见状十分绝望,“沐儿”
“三弟”
“三哥”
”木头
“我的儿啊,你们这群恶魔,我饶不了你们,尚书夫人终于熬不住了,这几天精疲力尽,大起大落耗尽了她的精气神,吼完这一句便晕了过去。
“夫人”
“娘”
书九儿就愣愣的,眼里再没有一点神采,愣愣的看着裴沐,这心如死灰的模样看得尚书夫人心疼不已。
那人见状又再次挥过去一掌,直直的打向书九儿。
“九儿”尚书夫人大喊,希望她能躲开。
可书九儿就像没听见一样,抱着裴沐一动不动的,生生的挨下了一掌,吐了一口血。
尚书夫人撕心裂肺,“九儿,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九儿,有种冲我来啊”
“九儿”
书九儿依旧抱着裴沐,胸口的坠子被打碎了,红色的液体随风飘散,撒了满室血腥味。
屋里满是哭喊声,书九儿一直垂着头看裴沐,突然感觉身体像是撕裂般的疼痛,从心口传到每一个地方,四肢百骸,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乱窜着要出来一样,书九儿终于忍受不了这疼痛,叫了出来,“啊——”
尚书夫人已经哭得声音嘶哑,“我的九儿啊”
书高科搂着她,心如刀绞,仿佛老了十岁。
书九儿痛得满头大汗,生生叫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那几人见此,只想速战速决,又挥了一掌,之只见那法术居然拐了个弯,朝那施法的黑衣人拐去,那人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被自己的法术打了个正着,生生的算是自残,却还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书九儿轻轻的发出讽刺的笑,顿时吵闹的大堂一片寂静,噤若寒蝉,那几人面面相觑,都有点纳闷,好强的杀气。
书九儿换换抬起头,还是那张脸,却又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书九儿一双眼睛血一样的红,勾着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嘴角的血为她增添了几个妖艳。
几人莫名的生出点害怕,对于她的身份他们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如今看来她好像是恢复记忆了,干脆一合计,撤。
可书九儿哪里会放过他们,轻声一笑,徒手一勾几人便被带倒在地。
书九儿轻轻的放下裴沐站起来,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才开口,“想跑?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给他陪葬”
先前问话那人似乎是怕了,“你究竟是谁?”
书九儿嗤笑,“你管我是谁,反正你们都得死”
几人想了想,干脆一起上,再怎么说他们在阻止里也算是前者,就不信斗不过。
书九儿血眸微凝,脸上一片讥讽之色,轻轻一甩袖为首那人便被打倒在地,两人飞身上前,准备一起上,却依旧被一掌扇飞,另一人在那二人上前时飞快绕到身后,准备偷袭,谁料书九儿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一样,一个转身,掐指了他的脖子,书九儿脸上扬起一个趣味的笑,手微微用力,咔嚓一声,那人的脖子被生生捏断了。
书九儿把他甩开,嫌弃的掏出手帕擦擦手。
众人都被吓住了,这真的是书九儿吗?好残忍。
解决完了这个,书九儿重新把视线转向那几人。
几人早被她这番作为给吓住了,赶紧害怕的求饶,“姑娘饶命啊”
“饶命啊”
书九儿充耳不闻,手中开始集结黑气,突然笑道:“饶命?行啊,你们走吧”
那几人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怎么?不想走吗?”
“走,走走,谢谢姑娘”
几人一番道谢便要施法离去,书九儿突然垮下了脸,眼里凶光乍现,放出了黑光。
几人终究没跑调,化作了黑烟。
裴沐赶到时便看到这一幕,顿时被惊住了,他这段时间疏忽了书九儿,今日感知到书九儿出事了,没想到紧赶慢赶的赶来居然看到这番景象,她把人给挫骨扬灰了……怎么会这样?
琢玉似乎看到书九儿眼神无波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就不管了。
那几人死后术法便被解开了,但一群人都被吓住了,书九儿也没理会他们,又坐下抱住了裴沐,嘴角慢慢溢血。
尚书夫人反应过来,赶紧过来看她,语气发颤,“九儿,九儿你没事吧”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她是书九儿,围了上来。
书九儿看着他们个个伤心欲绝,对着尚书夫人道:“娘,这辈子能做您和爹的女儿,我很开心,我死后,你们把我和他葬在一起吧”
尚书夫人一个劲的摇头,“不,九儿,你不会出事的,娘不会让你出事的”
书高科泪流满面,“太医,太医”
丞相府这几日太医成群,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爹,不用了,我不行了”
“不,九儿,你不会出事的,有太医呢”
老太医为她把脉,片刻才遗憾道:“小姐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了,老夫无能为力”
“不,九儿,我的九儿啊,你这让娘怎么活啊”
书九儿看着怀里的裴沐,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头慢慢垂了下去。
“九儿,九儿”
尚书夫人终于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女儿啊”
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琢玉看着这一出闹剧,轻轻摇了摇头,走了。
尚书府和丞相府第二日便挂起了白绫,有传言说裴家三公子是天神派下来的,目的就是帮助朱浮,现在朱浮称帝了,他的任务完成了也就回天界去了,又有传言说书家小姐对裴家公子情深不寿,在裴家公子临终前嫁给了他,裴公子死后她便殉情了。
据说当今天子三日不曾上朝,喝得酩酊大醉,尚书夫人失去爱女后一病不起,不久也死了,书高科一连遭受打击,在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后自缢了,丞相府以亲家的身份为书高科处理了后事,不过都是后事了。
这个故事后来被广为流传,成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被搬上了戏台。
不过传言终归是传言,当日的事朱浮下了死命令,无人再敢提起,真相究竟如何,外人无从得知。
三日后应书九儿临终遗愿,两人被合葬于西郊一出风景绝美的地方。
裴沐之妻,书九儿。
他们凡尘的一生,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