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稻草人
笃笃笃,一个穿着破烂黑衣的稻草人迈着僵直的步子慢慢往夏杉走来。
“呃、呃、呃?!”稻草人对着她僵硬开口。
夏杉却不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稻草人转了几个圈,又抓抓脑袋。
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从神识中传了过来:“你昨日是不是喝了醉月酒?”
夏杉没想到稻草人居然有神识依附,本以为稻草人是修士所炼制傀儡类的法器。
“嗯。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是罗家村的人。”稻草人叹息一声。
人?!“那你怎么是稻草人模样?!”
“你跟我来,我们家主在祖屋等你,会告诉你的。”稻草人有点无力。
夏杉看着稻草人好似有一股无形的悲伤,直觉,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危险,就拖着受伤的身躯,尾随着他。
这么多稻草人?!
他们大部分在田渠劳作伺弄灵作物,还有一些端坐大树下休憩。
有几个看到她,还指指点点。又摇摇头。
稻草人一个蹦跳,夏杉尾随着这个黑破衣的稻草人跨入一座青砖古宅的门槛。
乌金城城内外附近屋舍都由乌黑冷硬的乌金石所筑未免有些强硬,这青砖古宅却难得有一份青冷而生柔的亲和感觉。
夏杉这才看到祖宅大厅中央坐着一个灰发的男子,看起来中年人模样,但不知为何头发已逐渐灰白。
修士不是能用自身灵力养护体发,维颜固体吗?
夏杉正在那胡思乱想。中年修士却是睁开眼道:“小道友,还请见谅,我是罗家当代家主罗酒生。”
“莫非您就是酿制醉月酒的罗酒师?”
“正是在下。罗林,备茶。”
稻草人听得家主吩咐,又突突突,往侧厅走去。
“昨夜火鸦相邀小道友实数冒昧。”
“原来是前辈的火鸦,我还以为又得罪了什么人呢。”夏杉有些至气。
接连受伤,咳嗽了几声,还有些迷茫。说起来,要不是火鸦突如其来,自己肯定也早已被余虎、卫鹿缠攻被擒。
但这火鸦的真火,又着实让人气恼,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喷得灵狸变成小肉团,自己的经脉也被火气侵袭,难受得紧。
罗酒生却是有些尴尬:“丫头别气,我这有从火鸦身上取的精血炼制的丹药,你且服下就大好了。”
“多谢前辈。”夏杉只得先用了一粒丹药,又给无精打采的灵狸喂了一颗。
罗酒生看她经脉受损,有事交代也不敢急于一时。便在一旁耐心等候。
夏杉也不客气,喝了一口罗林准备的灵茶,顿觉口齿生香。
先治好自己的经脉再说,随便选了一个蒲团,又服了一粒培脉丹,坐下调息养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伤势减去,经脉稍稳。
这才施施然:“多谢前辈。”
“不必。丫头,你可知我邀你前来所为何事?”
“小辈愚钝,还请前辈直言。”
“我还是先从五十年前的罗家大变说起吧。
罗家子孙如有灵根,传承血脉者,大多数可唤醒天生异赤阳火。
赤阳火用来酿造灵酒,出酒品质非凡,再加上我们祖宅天井处的月灵泉,更使我罗家所酿灵酒名扬四方。
而把你接来的那些黑鸦,唤作赤火鸦,是我们罗家的独有灵兽。
用赤阳真火孵出妖兽黑鸦,再助其进阶为灵兽,方得如今的赤火鸦。
原本我们生活在无尽山脉,离着乌金城五百里的行程,也算是隐于城外。
罗家只顾种植灵物,静心酿酒,与世无争。
五十年前却有个霸道的魔修从极北之地来到罗家村,上门挑衅。
逼着我们让出祖宅,想要夺走月灵泉。
那魔修唤作陈吞月,练的是太阴之力,吞月吐纳,夺月灵泉是为练就无上太阴元婴。
祖宗遗物,我们如果护不住,哪有脸面再在洛州界苟活下去?
大战三日三夜,护族大阵被他攻破。
无奈,三百六十人,聚全族之力为阵,硬是抗下了那魔修的毁灭一击。
魔修也被我们重伤,再无反击之力,只得愤然先退去。但哪想他临走又下黑手,扬言等我们百年族灭再来夺取灵泉!
幸存下来的罗家族人,只余下八十。七十九人都被他施下魔咒,一百年内我的族人只能以稻草人之躯苟活!!
只余我一人,因当年结丹已成,神识稍固,侥幸躲过魔咒,这么多年以来,却是心内更加有愧。
如今五十年过去,每日,我只能力所能及地为他们渡灵养体。
但他们的体脉已近乎枯竭,如若再不驱去魔咒,只怕大半人筑基大限两百岁未到,就已再难苟活了。”
夏杉听得微微一叹,“这月灵泉再好,也是身外之物,前辈你们……当时有些过于执着了吧?”
“小友不知,我罗家家训却为:族可灭,泉必守。”
夏杉还是无法理解他们执着、坚守的理由。
在她心中一直都以为,人是最为根本的,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人活着就有希望再去创造、探索、感知世界。
如果人都没有了,你还坚守这些身外之物或者金银财帛能如何?
大约他们罗家,因家中祖传圣物得以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也因此这番重视族人传承,守护圣物。
成也灵泉,败也灵泉,一切的缘起缘灭,自有天意循环。
夏杉不是罗家人,没有处于他们的位置,虽然不理解他们的做法,却也不会再予置评。
还是看清当下的情形再说吧。
“那前辈唤我前来有何事吩咐?”
“你可是五行灵根?能蕴太阴之气?”
“正是。前辈怎么知道的?”
“你喝了醉月酒,炼气期也没被灼伤,我才好奇派赤火鸦去探。”
“我就喝了一口。”
“炼气期一口就不错了,筑基期的一口都不敢喝完,我结丹期也才能堪堪喝下两口。
醉月醉仙,酒水中太阴至阴,赤阳火至阳,虽然灵气丰厚,但阴阳暴虐相冲,一般的修士灵气难以融汇。”
“原来如此,难怪叶诺也只喝了那么半杯。”夏杉嘀咕着思索。两人围攻之下,他应该会没事吧?
罗酒生故意叹息一声,“我想让你帮罗家一个忙,必有重谢。”
“前辈请说,如有力所能及的事,晚辈当尽力而为。”我都被你抓来了,你是结丹期,我才炼气期,我还能说不吗?
“今夜便是八月十五,月灵泉眼将吐纳新的太阴之华,我想让你在泉眼喷发之前,把它带出来。”
“我才炼气期,您确定不是您去更有把握?”
“月灵泉已生灵智,我如果用家族秘法打开泉中阵法,结丹修为必暴露,一下去就会被灵泉灵智知觉。
火灵根,水火不容,不用说取出灵眼了,得太阴之力汇集的灵智控制着灵眼,估计还会让我的赤阳火吃瘪,我要是关在法阵里,那些族人……”
“我下去就安全?”夏杉直接开口,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干。
“你不是能融太阴吗,只要你把灵泉泉眼带出来,我做主把灵眼借你一百年!”
您这不是开玩笑嘛,你们等着魔修来取和送我又有什么区别,我要是带走灵眼,不就是个活靶子。
夏杉故作沉吟状。
“再送你三坛族中秘存的百年醉月酒!”反正你不干活我也不会放你出村子,直到下个月十五,或者再下个月十五,等到你答应为止。
“好吧。”夏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