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神邬的妖怪之身
无数的赤色彼岸花瓣在被苍穹控制的我的身体中如一阵龙卷风呼呼倾巢而出,又如天际的烟花砰然绽放散开在身体外,一股暖流缓缓从身体里升起,再蔓延到四肢百骸,催动血液不断沸腾,似打通了全身经脉,全身轻盈翩翩若飞。
本是要落在慕华身上的苍穹魔力暗芒顿时回笼,被涌上来的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砰地一声消散了!
墨易煊迅速收手,与众仙纷纷愣住!体内魔神苍穹也是生生惊住!只有慕华朝我眉眼弯弯,幽蓝光芒被花瓣分割成星星点点,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每个角度每道光影都镌刻出了不染俗世的温柔,他说:“欢颜,我一直都相信你是能听见我的声音的。”
彼岸花瓣在我周身旋转不歇,直至慕华一语落下,彼岸花瓣才缓缓散落,露出不染一丝魔气的白衣翩飞的我以及那一双刀子般锋利明亮的眸子,我迎上慕华的目光,与他相视一眼,道:“慕华,我说过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不会辜负鬼酒仙君对我的信任。”
盘旋在阴沉空中的另一半苍穹魂元,开口说出与自己体内这一半魂元相同的粗噶声音:“一石彼岸,本尊神该说你是绝处逢生,死灰复燃,还是一时好运呢?”
我微微勾唇,“我能挣脱束缚,反压你一半魂元之力,是该称之为置死地而后生!我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哦?”苍穹缓缓哦了一声,似想到什么,沉冷语气中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除非,你是无意中解开了它的封印.......”
“是啊,自古有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正是说的是你么?”我抬眸一笑,嘲讽之意尽显。“你怕了?”
“怕?”苍穹哈哈大笑,张狂自傲搅动他身后的黑云魔气,“即使本尊现在只拥有一半魂力,即使五百年前是它封印了本尊神,但五百年后的今日,本尊神强大到举手投足毁天灭地的本事,即使它出世又奈本尊神如何?哈哈哈!........”
我把眼眯成一条缝,在魔神苍穹大笑声之中,虚空步步踏着在脚下盛开的朵朵赤色彼岸花走到慕华面前,却因体内苍穹一半魂元还在殊死挣扎的不适险些跌倒。慕华见我额上沁着汗,微皱眉问道:“欢颜,你还没有完全压制住你体内的另一半魂元?”
我点点头,回应慕华的神色专注:“他一半魂元之力已远远超出了我所估计的,苍穹已然比五百年前的苍穹还要厉害强大!”苍穹在经历五百年前封印后,力量不但没有减弱,积累的怨念反而使他越加强大,这是谁也没预料到的。
慕华抿唇,眸光沉沉,却温和道:“你真的冲破了最后封印,若是,我们还有它的帮助。”
提到的它,我下意识地摸在了自己左肩胎记处已经完全绽放开来的彼岸花,道:“我没有想到,关键时刻是它救了我,当初我血祭了它,如今却要靠它来救自己,救天下所有人,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萦绕在心尖上。”
慕华抬眼,墨易煊已撞进我们的视线里,挑眉道:“此事有待商议。”他看了看我,又转眸看向慕华,目光里含着冷,“你难道不知道她和它已融为一体,若是它被毁欢颜也必死?”
慕华默了默,压低声音道:“这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想这么做?当初你让欢颜血祭它,险些魂飞魄散,如今本王不会再犯糊涂,让她再次面临永远消失的危险!”墨易煊过来拉住我,握住我的手,紧紧的,却很有安全感:“封印苍穹的事就让本王替她做!”
一阵强风平地而起,吹起墨易煊沉沉的墨青衣袍,坚忍的脸上,神色认真而执着,束起的发丝一吹而散,墨色瞬间变成一片银色的,他的双眸在黑云之下变成凌厉明亮的噬血红眸!
他变成了妖怪之身!
有那么一瞬,我似乎意识到他为何会从未祁山神鸟神邬神身变成妖怪之身了,又是为何会安然离开未祁山了。我遥远的记忆晃过几百年前的一幕,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子,什么都不是很懂,正在未祁山月痕湖畔接受墨易煊严肃板正的说教。
他拧着眉道:“不是说过,不准随意乱闯未祁山结界的么?今日若不是我及早发现,你早魂飞魄散了。”
我那时很不懂,为什么未祁山的每个人都不能违背山主大人的命令随意出山呢?于是扁扁嘴反驳道:“为什么不能出未祁山呢?我可不觉得那结界有什么吓人的。”
他的唇一下子抿成一条线,脸色更冷一层,“未祁山之人,是不可随意出结界的,是永远属于未祁山的。”
我还是不懂,无法理解他话中的含义,无奈放开撑腮的双手,耸耸肩道:“我不是未祁山的,是往生海深处的,应该可以随意进出的,正如每次利用往生海与这月痕湖是相同的随意进出一样,可以随意进出未祁山结界的。神邬,你是不是会永远呆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你因为什么事什么人非要闯被山主大人下了诅咒的结界,出了未祁山,是不是真会死?”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微微一怔,冰冷严肃的脸上闪现而过一抹迷惘,他抬眼向我看来,目光专注,“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以我现在的修为要出这未祁山不是死就是变成神魔不清的妖怪,可是,若有一天,你不见了,消失了,我一定是.......拼死也要出未祁山寻到你的。”
当时他坚定的眼神深入我脑海之中,任凭这几百年的冲涮,总是抹不去,反而越发清亮起来,却又有些不愿直面面对和不相信,他难道是为我出了未祁山,因承受诅咒结界带来的强大反噬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盯着墨易煊坚挺的后背,顺着他硬朗的侧身线条而下,落到他紧握住我的手处,目光浮浮沉沉,似乎当初的温暖一触即发,眼里氤氲出一方湿气,蠕唇道:“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为了我这样的人,糟蹋了你好好的神邬之身,毁了你几百年的修为?
一向能轻易理解我天马行空各种不着边际不靠谱的思想的墨易煊,今日似乎不是能顺利理解我的一片心意了。他挑起眉,沉冷道:“本王做事一向是自己做主,何来的何苦之说?”
他是故意装不懂的么?
可我已经辜负他太多了。
“若这世间没有慕华,我想,今生今世我也许会喜欢上你,和你在未祁山共度余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