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源和于翰去上课,他们两走后没多久,魏以南又喝了碗姜思源煮的姜汤,便再次躺回床榻上,疲倦的沉沉睡去。睡梦之中,意外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毛巾为她小心翼翼擦去额头上的虚汗,她想睁开眼,去看那个看不清的虚影,但是却发现自己的眼皮太沉重,缓缓沉睡去。
秦墨替魏以南掖好被子,示意那个站在一旁的大夫过来给她把脉。秦墨将床沿的位置让了出来,行到一旁,对帮忙的傅一航道了句:“多谢夫子。”
“王…爷…你,这…”傅一航瞧了眼床上躺着的魏以南,看回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祁国的秦墨,言语中,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傅一航心中在想,这个北墨的王爷,为何这么关心这个叫魏以南的学子?若是今日,秦墨没有遇到他,这个秦墨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找魏以南,这会这么一想,傅一航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来。
秦墨目光没有离开躺在床榻上,发着高烧的魏以南,眼眸里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一个月前,临离开祁国的时候,要雇佣包打听打探魏以南平日里的生活,他想知道她过的好吗。他想留在她身边,可他却没有理由留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包打听传来消息说,魏以南病了,却硬扛着,不请大夫的时候,心里的焦急,担忧。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大老远的从北墨来祁国…见秦墨一直瞧着床榻上的魏以南,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傅一航倒也不再此时继续探究。傅一航看着站离自己几步远的秦墨,一晃神便又把他瞧做行修,口中自言自语呢喃着:“若你是他,该多好…”
学府里常用大夫开了药方,说道:“这怕是拖了有一两日,如今高烧不退,怕有烧坏脑子的风险。主要还是看今夜,能不能退烧。待会,老夫让药童送抓好的药来。若是他的烧迟迟未退,恐怕就是江湖圣手陌尚尘在这,也回天乏术。”
秦墨同老大夫拱手作揖道谢,傅一航相送大夫。
秦墨行至魏以南床前,看着窝在两床被窝里的魏以南又下意识的将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虾米,连头都窝进被窝里时,秦墨把沉睡中魏以南的被子魏拉低,不想让她闷着呼吸。而他发现他试图去拉她的被子时,魏以南便越抓的紧,仿佛要将她自己蜷成一个蛹。
秦墨眉眼间微露无奈,一手轻拍着蜷成一团的人,一手轻拉着被她抓紧的被子,柔和了声音安抚着:“倾倾,我在这,别怕…”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语,下意识的出了他的口,秦墨征楞的同时,他发现,那个沉睡之中跟他抢被子的魏以南微松开了力道。本是整个人全全盖的严严实实的魏以南,在秦墨微拉开被子角后,露出了半个侧颜。
见睡梦中的魏以南,眉头难受的皱着,秦墨心一软,也来不及想,他刚刚为什么会唤这个叫魏以南的人倾倾的事,手轻抚着魏以南揪着的黛眉,自己却不禁皱起眉头,心中莫名替她难受。他忘了为什么,但如果他还记得的话,他会知道那个他为什么替她难受。
这是她在幻境里的最后一世,最后一个离开的机会,她那么想活着走出幻境,那么想活着名正言顺的回到第一世一切问题发生的开始,而这时却突然告诉她,如果今晚的高烧再不见减退,她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叫她如何接受?!叫他如何,眼睁睁,见她如此!
昏昏沉沉于睡梦之中,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唐倾羽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两次被人扶着半坐起,眼皮却睁不开,只得听得见那熟悉的声音在说:“倾倾,喝药了。”
大夫开的药汤太苦,原本若是唐倾羽清醒的时候,苦药一口闷下去,也只是苦一刻,但这会,生病的她,无形在小孩子气起来,紧闭着唇畔不想喝,倒头又窝回被窝里去。任一旁秦墨怎么哄,怎么讲道理,就是不喝。这会只想睡觉的她,她才不会似清醒时,想着什么我喝了药就会好起来,她就想睡觉,就想窝回被窝里。
窝回被窝里的唐倾羽又把自己蜷成了一个虾米,这让一旁秦墨苦恼,他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她喝药。不赶快好起来,她前面硬扛着不看大夫,想去参加的秋试岂不是鸡飞蛋打。
秦墨看着手下端着的药碗,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心里忽而闪过一个一闪即逝的画面。小时候她也如现在这般,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不常生病,可一病,就整个把自己包成一个蛹,与世隔绝。时常嫌药苦,窝在被窝里,静默抗议不喝,只得找来她最爱吃的糖,哄着她喝药。
可这回,她已长大,已不再是那个小时候爱吃糖的丫头,他又该怎么办,这难住了秦墨。
再次回到睡梦中的唐倾羽,感受到自己身上微压着重量,睡梦中的唐倾羽抗议的伸手欲推开那个越来越靠近的人影,只是此时乏力的她没成功,手腕被秦墨握住了,他将口中先前喝下的苦汤药,以唇渡到她的唇里,在她心里正想冒出一个苦字的时候,秦墨加深了这个似吻非吻的吻,唐倾羽不得不吞下了难喝的药汁。
如此反复几次,这才将药碗里的药汤给喂完。在最后一口汤药渡完,秦墨欲起身时,却发现这个睡梦中的人像是吃到了糖,单纯到像个小孩子,吧唧了一下秦墨微红的唇畔,这才复睡去。唐倾羽是安心睡去了,可退开距离坐在床沿的秦墨,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被一个睡梦中的人,给反…反…反…只觉脸上有些烫,刚刚渡药汁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刚刚脑子里想的就是救人,现在这会,却…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秦墨看着床上安心睡去的唐倾羽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帮她掖好被子,起身退到屏风外傻坐着。
他在心里默默的,很有底气的向他的心脏控诉道,安静下来。可,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有没有想过,他以唇渡药,自己被染上风寒的几率会很大。他有没有想过,这个人跟他毫无关系,他帮她请大夫来,已是仁至义尽,他没有必要再理会她的死活。他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替她顺了眉头的烦忧,自己却将她放在了心头…
他没有想过,他来不及想,这一切,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唤她倾倾是如此,想来看她是如此。希望她喝药,快点好起来是如此。替她顺眉头,是如此。是如此的自然而然,是如此的无法不在意,是如此的无法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