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蕊在屋中到处晃悠时,看见了在书桌旁放置的一盆结香,她好奇道:“咦?这里怎么有一盆结香?”
水凝到她跟前,道:“回夫人,之前听送花木的仙使说,这结香树寓意好,咱们殿中掌管花木的晁错仙官就让人将它放在这里了!”
“哦?我听我师父说这结香又叫‘梦花’,在结香上打一个结,昨晚做的好梦就能实现,若是噩梦就能化解!”时蕊将先前雪寂告诉她的话又转述给了水凝。
水凝掩嘴轻笑道:“夫人,您师父没告诉您,这树又叫爱情树,若是在结香的枝上打两个同向的结,便是永结同心之意!”
时蕊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她记得师父那天就是将自己的衣服扯下来两根布条系在枝上了,那时她还不懂,也跟着在那枝上系了一根头发呢,原来这树竟是这样的寓意,所以那时候师父就已经喜欢上她了是吗?他才会在枝上系上两个结?那今日眼睁睁看着自己成婚,师父该有多难受啊!
水凝看时蕊的神色不对劲,便唤了好几声夫人,时蕊才回过神来,她让水凝退下,自己在房间里拼命地想,这下到底应该怎么办,那时候她苦苦哀求师父,让他带她走,他也不愿意,她以为他是绝情,不喜欢她,才会这样!可是如今知道了师父的心意,今晚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待在这个地方了!她自己幻化成龙形,偷偷从窗户里溜了出去,自从她成年以后,便能自己控制自己的形态了,不再像过去一般,不受控制地变幻,导致师父都差点困不住她!
从辛梓府溜出去后,她便一路向南奔去,但又怕遇见南天门的守卫,到时候岂不是整个天界的人都知道了,她悄悄从一旁的天河翻出去,但是下面全是云雾,从这儿摔下去,不死也残废了,她刚要变幻自己的形态,便见不远处一个雪白的猛兽向自己奔来,不是白焰又是谁?她连忙悄悄伏在白焰的背上,开心道:“白焰,幸好有你!”
白麟从云雾中接了时蕊,就准备往青松庙奔去,却见天河不远处有一排青舟一字排开,河上的风正凛冽,船头上站着的正是五年未见的逢魔君,逢魔君穿着一身玄色蟒纹斗篷,时蕊见他:“逢魔君,你这是要拦我吗?”
逢魔君双臂交叉站立:“小丫头,你想就这样回去吗?如今你已是慕连神君的夫人,你这一回去,将慕连神君置于何地?又将你师父置于何地?”
时蕊骑在白麟的背上:“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我师父的情意,为了救他,也为了自己活命,我自然能说服自己嫁给慕连神君,但如今我知道了我师父的情意,若是就此认命,就是自己骗自己!你若是拦我,我便从这天河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若是你还念着我师父与你的旧交,就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逢魔君道:“你如今回去,到时候慕连神君去青松庙拿人,谁也不好看,若是你信得过我,便随我一起去西荒避避风头,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再传信给你师父,那时你们再相聚岂不是更好,总好过如今让你师父带着你东躲XZ!”
时蕊听他如此说,才知道他不是来拦自己的,刚才一时冲动,只一心想着去找师父,但是若是天帝因此而问罪,似乎师父更是难辞其咎,逢魔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如今跟你走了,我师父也找不到人,岂不是会很着急?”
“他着急才会满世界找你,此事与他毫无干系,他既可以免除天帝惩罚,又可免除慕连神君的问责,这不是比你直接找他更好吗?”逢魔君站在船头,风吹动他的斗篷猎猎作响,“快走吧,再想慕连神君可就追出来了!”
时蕊当机立断:“好,我跟你走!”
逢魔君指了指身后的船:“你进船吧,座下的白麟就让它回去吧!到了西荒也没什么好吃的,它跟着你也是受苦!”
时蕊从白焰身上下来,到了船头,白焰蹲下身子,时蕊摸了摸它的头:“今天多谢你,先回去吧,师父若是找不着你该着急了!”白焰呜咽两声,恋恋不舍地转身消失在了云海。
辛梓府
慕连神君听到这个消息,一瞬间便攥紧了拳头,看着水凝的眼中怒气正盛,但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怒气问道:“还有谁知道此事?”
水凝恭顺回道:“奴婢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敢声张,知道夫人不见了,我便关好了门过来找您了!”
慕连道:“你明早通知下去,就说夫人最近感染了病症,谁也不见,只每日将吃食送到门口就行了!”
水凝道:“是!那奴婢先下去了!”
慕连神君转头便换了一副笑脸,继续和那些神仙继续喝酒,却难掩眼底的失落,喝到宾客散尽了,他仍在一个人独饮,边喝边说:“我也不是不让你回去看他,可你为什么今晚就逃了?偏要去见你那师父?我有哪点对你不好了?让你居然丝毫不顾忌我的面子,就这样跑了?”
说完还一个人撑着去了新房,水凝在房中等得焦急,半晌不见慕连神君回来,听到外面宾客的声音都散尽了还不见回来,正准备去找他,就见慕连神君推门进来了,水凝连忙掩上门,扶着喝得醉醺醺的慕连躺到了床上,慕连神君道:“扶我起来!”水凝又赶紧将他扶起来,“神君怎么喝了这么多?”
慕连摇晃着手指头问她:“你跟我详细说说,她不见前的情景!”
水凝道:“也没什么异样,夫人当时吃饱了便在房中到处走,看见屋中有一盆结香,便说这树叫‘梦花’,奴婢还笑夫人,说她师父没告诉她,这树也叫‘爱情树’,若是在上面同向打两个结,便是‘永结同心’之意,那时才觉得夫人有些晃神,后来夫人就叫我先出去,她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便出去了,再后来喜娘送了东西来,我推门进去,才发现人不见了,奴婢一想此事事关重大,不敢声张,便来找少主了!”
慕连怒道:“她之前都好好的,看来就是这盆结香惹的祸,这花是晁错仙官布置的吧?让他明天去花木馆浇水吧,这段时间我都不想看见他!”
水凝道:“是,奴婢明日便吩咐下去,那夫人这边,不找了吗?”
慕连神君道:“她还能跑哪儿去?肯定是去找她师父去了,过两天我再去找她就是了!先打水给我洗脸吧!”水凝听了忙下去准备水。
慕连坐在榻上,看着映入眼帘的大红色,呵,真讽刺!新婚当晚,新娘就跑了!要这些东西有何用,他将椅子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红烛触地的一瞬间便熄灭了,看着另一边放在椅子上的凤冠,他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她还不知道吧,他为了这次的婚礼准备了多久。
自从五年前遇见她,拿了她的发绳那一刻开始,有一个小小的姑娘便住进了他的心里,他自诩风流浪子,没有心的神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是她那傲娇的模样,争着要发绳的模样,惊慌失措的模样,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那时候说要娶她也不过是开玩笑,但是他带着聘礼去她府上的时候,已是认真思考后的结果,知道他师父喜欢这徒儿,他恨不得当时就将她抢过来,可是他知道不可以,他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她迎进门。他备好了几十箱的聘礼,全是他精心挑选的,这凤冠便是其中一样。
他再次见她,她在湖中泡脚,一双玉足浸没在湖中,没想到她居然开始准备叉鱼,那副俏皮的样子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后来她披散着长发从庙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时候,好像踩在了他空荡荡的心房里,那一刻他已经决定非她不娶了。
再后来,便是为她江心建岛、种梅花、做秋千、雕石狮,他就想着有一天她看见的时候,会不会很开心,他每次都会偷偷去见她,在灶房的烛台里,在锅炉的炭火里,在洗脸的清水里,在陶瓷的坛子里,就是为了能够见她一眼,直到那日天地变色,金龙冲天,他知道他的女孩儿长大了!可也就是那天,他知道天帝想要杀了她,他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出面能够救了时青松,也满足自己的心愿,那时候他开心得都睡不着,没想到当晚子时,时青松便将她匆匆送上门来,说要他帮忙照顾她。他知道对于她来说,自己只是个才见了三面的神君,完全是个陌生人,所以他才会那样冷冷地对她说话,包括后来她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的时候,他都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何况自己真的没有心,他只是想好好待她,不再让别的人伤害她!
可是她终究是逃了,一句话也没说地逃了!
她或许知道自己不会放手吧,所以才会突然离开,可是他又怎么甘心让她就这样跟着她师父走了,明日,他便去接她!
水凝推门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看躺在床上熟睡的慕连神君,夫人为什么跑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少主有多喜欢夫人,没有心的神,动了心,便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