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染,你为了一个死物可真会找死!”贺槿勾唇一笑,那笑意平如静水,而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像是要爆发出汹涌灼灼的火山来。
“呵,不劳烦九殿冥王费心提醒!”寄染手中青刀幻化成风,驱雷策电一般袭去。
她……不想,亦不能再听一句有关于贺槿奚落嘲讽的话,那种感觉,如若一把利刃硬生生挖走了她的心脏,疼的浑身痉挛。
贺槿漫不经心的挑眉,挥剑应战,那阴伏剑,九道剑气齐发,绝命才收。
觉察出贺槿的意图,凛脸色一瞬变得无尽煞白,清楚只剩下一半修为的寄染不会是其对手,不死也会被伤去半条命。
他扭头看向貊庠失神的凝视寄染的方向,脸色布满纠结和忧虑,然下一刻,他的眸色一沉,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不待貊庠有所反应,他人已经化作一道疾风闪去,挡在寄染身前,拼命承住了那一剑,同时并将手中的短刀送入了贺槿的胸膛,却只是深入一寸便连同他一并弹出数米外。
貊庠惊异不已,一张脸十分精彩,凛是被弹飞出去了吗?
方才不是重伤只能倚靠她来着吗,不是,他到底是几时冲出去的?
还有,他的恢复能力几时变得这么好勒,难道僵尸一般的鬼都是这般能承伤害的吗?
寄染瞳孔猛地放大,死死盯着不远处摇晃站立起来的身影,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将别……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她承这一剑,那是会死的,为什么总是不信她,即使只有一半修为那又算得了什么,她依旧可以想办法活下来的,想到这里,寄染心中顿生寒意,提剑便同贺槿进行反击,招招所谓拼命,像是在同某人证明什么似的。
贺槿戏谑勾唇,貌似来了兴趣儿,却仅仅只在接了几招后便将寄染逼至下风,见状儿,老巫婆脸色始终苍白着,但是却紧随着凛一道儿出手,三个围攻一个。
貊庠一愣,疑惑这位帅气美人是打不过贺槿吗?
看样子,应该是的吧,随即她也想加入进去,心想四个打一个,总能打过吧!
可是看着藏在她身后怯生生的温蕴,随即叹了一口气,决定道,还是算了吧!
要是温蕴这个小祖宗被人趁机抱走就不好了,尤其是那个崔钰,虽然被寄染带来的人马暂时困着脱不开身,但是目光一直紧紧跟在温蕴身后,目的那么鲜明,是想要掳走的意思,只是因为寄染带来的人太是厉害的缘故,他几次都靠近不得,便并未硬凑上来罢了。
貊庠暗中思量,现在只要将贺槿打趴下,那他们这些走狗绝对就会败走,这就叫做所谓的擒贼先擒王!
忽的,貊庠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那闪动的眸色亮晶晶如是正在预谋着什么坏招数。
她看向院中正在缠斗的四人,袖中鞭子便即快的抽了出来,目光狠狠的盯着贺槿。
原来,她是伺机想要偷袭贺槿。
突然,就在三人打斗陷入胶着状态,貊庠瞅准时机准备出手偷袭之时,身后天空变得如是殷红的血幕重重,来处大约是枉死城的方向。
她吓得一愣,彷徨这天不会是要下火了吧!
“……殿下,是混离地狱。”
崔钰一剑斩杀眼前两人,眼睛望着红透了的天空,对着贺槿的方向大惊失色的吼,此时大雪依旧不停歇的纷飞,他右眼皮一跳,心中陡然腾升起股股不安,如是波涛怒涌。
贺槿神色一深,一剑清退三人,猛然抬头,凝视天空,那红色犹如红莲业火却是混离地狱所衍生出的混离赤火,但是皆为之天道之火。
所以,这赤火的出现,预示万年之前司宜先水神的献祭并未有用,混离地狱,始神之力,有觉醒之兆,算来,是与神器琉璃妜的异动有关吗?
贺槿紧眯了一下长睫,敛起剑,于一片阴兵混战之中轻易找到来此处的目的,直奔而去。
貊庠看到一剑挥退三人的贺槿,心里闪过一瞬不安,紧张片刻后,只觉看到一片黑影后身体突然一僵,紧着脑子就晕了一下,之后便长久的陷入了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但在意识还未完全消散时,她依稀有听见一声两声,有人迫切而又撕心裂肺的“阿貊”。
然而再次睁眼,她却是身处在一间布满烈火的炼狱里,只有中间是一片耸立岩浆底部高高支起的云台,在云台上面伫立着十八根柱子,她赫然心惊胆战,手腕一动,才知两手皆是被身后某一根柱子上的玄铁镣铐所困。
完了,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抓了她,不会是在做梦呢吧!
对了,温蕴呢,记得当时那孩子是被她牵着的!
所以,那孩子呢,哪去儿了?
貊庠用力咬了下手臂,疼的她直冒冷汗,惊觉到这不是在做梦!
忽然,背后有刻意压低声响的脚步声儿传来,貊庠爬起身惊惧去看,一霎那整个人如是被雷劈,麻住了一般,脑子更是刷的一片空白。
“在这里睡的可还好?”
贺槿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擒着一抹肆意狂狷的笑,目光灼热且掠带兴奋儿的笼罩在她的身上,貌似猎人逮到了垂涎已久的猎物。
他一袭黑衣华袍绕着金线芙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道与贵气,一时繁华无限,盛气凌人,他摇摇停在一步之外,然而,见她失神,可见其赤裸裸的无视他,不免心中陡然腾升起一丝不舒服,他的猎物似乎不怎么称心,他收住笑,沉了音色,“你在想什么?”
听着声音,他貌似是生气了?
貊庠右手一麻,整个人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脊重重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彻骨的疼并伴随着避无可避,她才绝望停下,倒抽一口冷气,紧张又恐惧,根本说不来什么求饶的话,心中只想的是贺槿,抓她的人竟然是贺槿,完了,这回她铁定要死了。
“说话!”
贺槿一双漆黑色的桃花眼紧眯,眸色夹带一股锐利的危险,死死盯着貊庠愈渐发抖的身子,恍然间记起在九重天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她便是如此惧怕他,即使是忘记了一切,可是仿佛那种对他的恐惧早已刻入了灵魂,融入了本能变成了本能反应。
她是真的怕他吗?貌似,她此刻的举动早已比任何答案都真实有效。
然而,贺槿只觉这一幕急遽讽刺,之前的她,可并不是这样,剑眉玩味儿一扬,他问道,“你就这么怕我!”他的鼻音不自觉带了怒气,可细听起来却像是隐忍着剧烈杀意。
那么,当初毫不手软杀他的那股狠劲儿到底哪里去了。
他目光怨毒而又夹杂着怒不可遏,如是深闺郁郁不得宠的怨妇,他没有一丝感情的自称“我”字,那个看起来听起来总是让人倍感亲切又随和的字眼儿,此刻却显得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貊庠一抖,吞了口唾沫,甚至是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这种没出息的感觉,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为何,她无法独自一人与他相处同一个空间,直觉得很窒息,几乎毫无征兆的她便想起了凛,真心祈求他能快点来救她。
贺槿逼近,在貊庠欲要藏到柱子后面时,伸手捏住她的脖子,目光隐晦而又森冷的问,“你是在怕我吗?回答我!”
这么明显,是看不出来吗?
貊庠不是不说话,而是突然间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她握紧拳头竭力控制着发抖,并不敢望向他的眼睛,知晓哪里会有多么令人恐惧,甚至是比敖因还可怕,不,敖因可比他好千倍万倍。
她现在满脑子里就只想着,他能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已经不敢奢望凛来救她了,这种堪比凌迟一般的折磨,实在太让她痛苦了。
“呵,你竟然会怕我?”
贺槿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神色满是疑惑还有不可置信,她还是曾经那个抓住别人弱点,需要的时候再加以利用的恶毒女子吗?
是,当然她就是,贺槿的眼底闪过某种肯定,继而不自觉的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连他都未发觉他究竟会有多么痛恨眼前这个利用美人计曾骗过他一瞬心动又心疼的女人,便又有多么忘不了她这张满是谎言的嘴里一遍又一遍说着欺骗他的甜言蜜语,即使真正躺在他身下承欢也不曾露出过端倪!
可是,那样城府隐忍的她却是只为活着等到将别找到她的那一刻,反手帮他除了自己,那个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
他不明白,她究竟是有多么喜欢那个替身啊,宁可自伤,也不愿意伤他分毫!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她手中的长剑,竟然会为一个将别那个只是她丈夫的替身贯穿他的心脏,而她是真的忘记了,那个男人是伙同她的丈夫,一起将那些不可磨灭的伤害强加于她。
可是,他却只看到了她眼里全然对他的厌恶还有无尽的怨恨发狂。
所以,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他永远都不会再被她这张脸所欺骗了,也不会再有一丝怜悯!
……即使此刻的她早已经忘记了一切,可她永远都是那个对他贺槿除了利用便是只有利用的恶毒至极的女人!
“咳……”
貊庠被贺槿遏制住脖子,一再用力几乎要捏碎了她的脖子,胸腔里的闷疼,迫使她出于求生欲的本能,艰难的攀上了贺槿的手,想要呼吸,脑中却只有无尽的耳鸣,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心想被掐死,也是起码痛快的死法了,可是,弥留之际又腾然升起不甘来,祈祷与浓的两生咒,可以救她一命,真的,她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