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宫.潇墙殿。
绥苑身着一袭水清色华贵宫装,那容貌有几分像极了蛮荒蛇妖师以宣,她修长的身姿端庄大方,静静的立在凤凰神树前,那满树繁盛的黄色枝叶像是野蛮生长一样铺展开来。
她的面前,同几日以前一样,每次出来迎接她的只有霓凰,那一袭明黄衣衫的明媚少女。
“霓裳还没有回来吗?”绥苑沉着一张苍白的脸,眉色之间满是忧郁,走近低着头含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的霓凰,语气低低的问:“霓凰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历经一场死而复生罢了,这期间不过三千年,霓裳究竟去了那里,为何她就找不到她呢?
不然,她怎么同他交代,分明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那位仙子的,他说……那是一个同他很重要的人。
“项影……”绥苑含着眼泪,片刻恍惚,声音溢有一丝哽咽:“他……知道了吗,所以,自她醒来后,便再也看不见他的人!”
可是,她已经尽力,派出蕊宫所有人力去寻,甚至都未去朝会向天帝禀明,何故再度重回蕊宫的原由……
因为对他,她从来都不想失约,如今却是未守住诺言。
“主人!”霓凰抬眸,那一双眸子里满是雾气弥漫,低下像是一池碧色的池水在慢慢的波动着,使人看不真切情绪,她摇了摇头,捂上心脏的位置,那里不知怎的,自从主人重回蕊宫之时,便再没有关于霓裳姐姐的任何感应,或许是没有半点生息,“主人,霓凰不清楚,霓凰真的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她的语气含有一丝颤抖,几许不安还有一缕希冀。
“好了,霓凰,你且退下!”闻言,绥苑身子突然有些站不稳,目光变得逐渐空洞,两个漆黑大睁的眼眶里像是无底的深渊,似能将人给陷进去!
霓凰欲言又止,神情满是深邃的暗光如密云雷泽,可不得已又躬身退离。
一树枝叶明黄,翩翩落叶席卷的凤凰树下,水清色宫装的女子,轰然跪地不起,她的神智从脑袋里被尽数抽离,像是有什么突然变得空白起来。
她双手捂着发怔的脑袋,低不住那里的赫然发空,像是正有什么巨大的骨手在那里肆意挖搅,一瞬之间,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绥苑双眼发黑,继而疼昏了过去,重重的踉跄倒地,砸到地面的那一霎那,漫天坠落的那一树凤凰叶片明黄的色颜就像是重重叠叠渡着阳光凌乱的蝶蛾,翩然划落,蓦然下坠。
绥苑缓慢合上眼睛的那个瞬息,睫羽微微颤动,眼角的一滴清泪流淌过眼角,混入无限下坠的纷乱黄叶中间,她隐约好像记得……
那一年潇墙初见之时,那一身红衣似火踏风而来的绝色女子,明明像极了霓凰的脸,却又不是……她遥遥向她缓步走来,目光清冽干净的像是那瑶自九天漂落的六出雪瓣,神色之间却沾满着尘世之间最深旎的忧伤!
然而这两种相持的情绪混杂在这一张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合时宜的突兀,反而很切合,令她撼动之际无比怜悯。
不知因何故,她生来所患六疾之绝病,然而,那一刻,似乎它们有所感应一般,全身所有的疼痛竟都聚集在心脏处。
身后,一双手突然稳住她的腰身,而后无数灵力灌入她的身体,如沐春风一般缓解那源自于心低最深处的生生灼疼,她习惯使然的回眸去看。
那人与她近到咫尺,几经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咚咚”声音,他身着一袭黑袍浓如夜色一般暗沉,袖边露着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的男子,一双犀利的眸子之外被厚重的貂毛风帽旖旎遮盖,只能看清他常年不见日光的白皙下巴微抬。
心脏的骤疼消失,随之而后他干净利落的收回了注入灵力的手,不待绥苑有所反应,他便先于一步错过她踱步离开。
他宛若如松山巍峨的冰冷背影挺拔端正,停在一地落叶铺陈的院子里,光晕璀璨的折射出圈圈点点的白色芒点,与那红衣女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在与其对视一样,整张脸隐匿在巨大浓密如阴盖的凤凰神树下看不清表情。
而那女子依旧一成不变的目光、神情……
突然,他高大的身影明显虚晃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拳头蓦然指节攥紧的几乎发白,他辗转迟疑间回身,用那一如既往的凉薄语气,几经淡漠的声音同她说话:“务必请吾妻善待!”顿了顿后又似在解释,语气溢出一丝强压的哽咽:“她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自那之后,时至如今,他从未解释,绥苑亦是默契的不问。
这一个重要的人究竟是谁,是何来历,与他又是何关系。
只是知道,项影……那个东夷神主虽然冷漠,可依旧爱她的丈夫,从未从万年前抓铺妖神长蛇的极北之地蛮荒回来,回来的只不过是那三界无主之城里的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