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了南陌和不知情的林修,皆唏嘘不已:女娲石种在若然体内已过数千年,早已与其血脉相融,怎是轻易说能取便取得的?
若然连连摇头:“不愿意不愿意!”
女娲石,又是女娲石!
这个千熠怎么回回有问题都要冲着女娲石来啊!
若然苦不堪言,最终妥协:“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明日带着濯盥和花辞,去魔界找渡幽花吧!”
南陌望着若然苦巴巴的小脸,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深夜时分,若然香甜入睡。
寝殿大门被轻轻推开,从外缓缓走进一位身着月牙白袍的男子,天穹之上的月辉清冷洒落他一身,比雪花还美。
落絮站定床侧,静静瞧着寝床之上,若然眉眼精致,睡颜恬静,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绫罗里裙微微凌乱,肌肤盈盈生辉。
落絮唇角挂着温润的笑意,抬手轻轻为若然拢了拢衣裙,捏了捏被角。
寅时,夜与日交替之际,寝殿大门打开。
落絮将欲走出,迎面袭来一阵劲风,快得来不及闪躲,只够微微侧了下身子,冷不丁,那劲风便拍在了落絮左肩。
“嗯!”
闷哼一声,落絮痛得微微弯腰,他冷冷抬头,见面前站定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夜间雾气弥漫,萦绕周身,他仿佛鬼魅,脸上笼着的玉质面罩在月辉之下阴恻恻泛着寒光。
落絮冷笑:“濯盥?”
终于又相见了。
二人冷眸相对,刹那间火花四射,相顾无言之际,默契地双双同时出手,却没在对方手中捞到半分好处。
凌厉交手之际,濯盥嗜血一般,发出冷冷警告:“离若然远些!”
落絮不遑多让,冷笑:“一个贴身仙仆,竟敢直呼小姐名讳,你果真好大的胆子!”
说话间,一掌将二人分开。
濯盥停顿原地,眸光望向寝床上酣睡的若然,冷冷开口;“这里不方便,要打出去打!”
话落,也不待落絮反应,一个闪身,便消失原地。
落絮退出寝殿,将殿门轻轻掩上,一双寒雪眸子望着月辉洒落之处,沉默一瞬,也一个闪身,便消失原地。
不远处。
南陌悠悠然坐在屋檐上,隐在月辉洒落不到的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叹了口气:“年轻就是好啊,大晚上不睡觉,还有那么多气力切磋。”
翌日清晨。
若然睁开清灵的双眸,轻轻掀起锦被,赤足落地,落座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自顾自梳妆。
花辞听见寝殿内的动静,轻轻推门而入,接过若然的梳子,替她细细梳理乌发。
若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待会儿你要与濯盥陪我一同去魔界采摘渡幽花,你都收拾妥当了吗?”
花辞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点头:“回小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若然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浅浅叹了一口气:“渡幽花哪有那么容易采得?但尽人事吧!”
一道用早膳之时,若然见濯盥不在,不由地问林修:“濯盥怎么还不起身,不是睡过头了吧,不如你去喊他过来?”
林修道:“好。”
林修刚要起身,南陌出声制止:“不用了,濯盥或许去不成了。”
若然跟花辞同时出声:“为何?”
若是没有濯盥,凭她和花辞两人,就更不可能摘得渡幽花,说不定若然一迷路,她与花辞直接出不来,困死在魔界哪处犄角旮旯都有可能。
南陌眨着眼睛干咳:“因为,因为......”
却因为不出个所以然。
若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因为什么?”
恰在此时,濯盥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玄色衣袍,清冷如夜风,眸光温和。
若然心底松了一口气,朝濯盥招手:“快来用早膳,我们还得去魔界。”
濯盥来了便好,若是不来,还不知凭她和花辞二人,怎么能在魔界摘到渡幽花呢。
南陌眉头微挑:这是打赢了?
南陌起身,挡住濯盥前进的步伐,四目相对之时,便将手搭在濯盥肩膀上,只一瞬间便探出他伤得不重,心神微动:果真打赢了。
这个濯盥,并不简单啊。
若不是他真心守着若儿,否则为敌,恐怕是位棘手的敌人。
濯盥感受到了南陌的试探,眸光一片坦诚清明,散开了结界任由试探。
南陌一愣,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濯盥的肩膀,吩咐:“此次派你护送若儿去魔界,记住,渡幽花可以摘不到,但若儿的仙家性命,定要你好生守卫。”
濯盥点头:“是。”
南陌深看了濯盥一眼,微微侧身让路:“用早膳吧!”
濯盥落座,见身侧的若然头也不抬,只顾扒拉碗中的稀粥。
濯盥温润的唇瓣一扯:在她心中,填饱肚子才能好好儿干架。
魔界。
刚踏入魔界领域,天穹便昏沉下来。
若然抬头瞧了瞧远处弥漫的魔障,心情复杂,摇头叹气,唏嘘不已:“魔界是能与雪族、天界成三足鼎立之势的存在,以凶险魔障和诡异法阵闻名。我先前从未踏入过魔界地域,虽身有女娲石护体,但望着这片魔障,心底仍忍不住发怵。”
濯盥看着魔障,淡淡道:“修为高深之人,可穿越魔障,只是不知这片魔障,所深几许,只怕是要耗费灵力了。”
花辞从药瓶里倒出自制的解毒丸给若然和濯盥,道:“吃些解毒丸,屏气凝神,若是穿不过去,咱们再堵上修为也不迟。”
三人服下解毒丸,又用手帕捂好口鼻,最终消失在了蒙蒙一片的魔障之地。
若然等人,在朦胧魔障之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好不容易走出魔障,入眼却是一大片鲜艳花海。
瓣瓣花朵柔媚盛开,嫣红如霞,微风轻拂,整片花海随风摇曳,如同浮动的云霞,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彩蝶嬉戏,诱人沉醉其中。
若然心中警惕万分。
花辞惊呼:“魔界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花海?”
花辞显然被这片花海所惊艳,忍不住伸手,欲摘一朵,濯盥冷冷制止:“别碰!小心有毒!”
花辞闻言,吓得缩手。
若然瞥着眼前一朵娇艳的花儿,淡淡道:“濯盥说的没错,越是美丽的花朵,越是有毒。”
花辞再也不敢乱碰了。
若然突然苦恼道:“渡幽花是否生于斯、长于斯?可这么一片花海,到底哪一朵才是渡幽花呢?”
若然又叹了一口气:“后悔昨夜没有问父神要一张渡幽花的画像来,如今只得慢慢寻找了......”
濯盥望着若然,缓缓吐露:“渡幽花并无画像。天上地下,这几千年内,或许只有熙泽大师见过渡幽花的模样。”
花辞惊讶:“魔界也没有画像?魔君墨阙难道都没有见过渡幽花吗?”
毕竟,渡幽花生长在魔界,就算没运气采得,至少有运气见过吧?
濯盥摇头:“天界藏经阁内都没有明确记载,只寥寥数笔‘渡幽生魔界,花开奇特,熙泽目睹尔’。”
若然闻言,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奇异的画面,一个绝美的神女,手挽轻纱,踏水而来,手捧渡幽花,缓缓递给面前气宇轩昂、超尘拔俗的男子。
这画面却转瞬即逝。
若然甩了甩头:怎么回事,她方才看到的都是什么?
花辞问道:“熙泽自然就是熙泽大师咯?怎么天上地下,只有他一人见过呢?”
若然恢复神志,接而问道:“这花开如何奇特法?”
濯盥摇头:“我皆不知。”
花辞气馁:“连濯盥都不知道,那就难办了。”
若然踩着花海附近的石头,猜测:“这渡幽花应该是开在魔界环境极其险恶的地方,譬如方才凶险的魔障里,而且还是只开一会儿就凋谢得无影无踪的那种,或许比昙花一现还凄美,不然怎么能称之为花开奇特呢?”
花辞和濯盥不置可否,却沉默不言。
若然喃喃道:“或许,我知道渡幽花长什么样子。”
花辞惊奇:“当真?可小姐先前从未听过渡幽花,怎会知晓它长了何种模样?”
若然缄默不语,花辞与濯盥相看两眼,皆沉默。
若然静静望着眼前艳丽的花海,抬手徐徐施法,美丽的花海变化万千,从诡异的蛇窟,到暗无天日的树林,再到尸横遍野骷髅满地的坟场。
“果真美丽的花朵都有毒!”
花辞惊呼,脸都看白了,吓得抓紧若然。
“小姐,怎么会这样?”
若然冷着眸子望向眼前万千变化的景象,转身问濯盥:“我们掉进法阵里了?”
濯盥点头:“也或许是中了毒,出现了幻觉。”
花辞唏嘘不已:“好厉害的毒!我苦习花草纲目数千年,药毒双修,竟然还有人能让我中毒?”
若然啧啧赞叹:“这或许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濯盥观察着这个法阵,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设下这样阵法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若然不解:“何以见得?”
濯盥指着上方闪闪发光之处:“你们瞧,这发光之处,看似是全阵最脆弱的阵眼。”
又将手指徐徐落下,指向下方:“但其实这处才是。”
若然疑惑,蹲在那里看了许久,竟没发现丝毫端倪,扯了扯唇:“怪我资质愚拙,从未修习过布阵之术,竟看不出这处有何不同。”
濯盥唇瓣一扯:“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善于以假乱真,迷惑猎物。”
猎物?
若然啧啧:“你别告诉我,设下如此法阵之人,很喜欢打猎?”
濯盥眸色一闪,轻笑:“何止喜欢打猎,他或许更喜欢做一名运筹帷幄的帐中军师,将整个六界玩弄于股掌之间。”
帐中军师?
若然觉得这句十分熟悉,脑中猛然回想起一个邪魅性感的脸来,冷不丁冒了一身虚汗,道:“不会是魔界那个风流的魔君吧?”
濯盥轻笑不止:“还未可知。”
若然看着墨阙眸中闪过的欣赏与兴奋,万分不解,忍不住瘪了瘪嘴,摆手催促:“你若是会,便赶紧破了这法阵,我们还得在这险象环生的魔界,采摘渡幽花呢!”
花辞点头,靠近若然,低语:“其实我根本看不出这两处有何不同。”
若然闻言,俯身耳语:“我亦是!”
濯盥何等耳聪目明,唇瓣一勾,眸光宠溺,装作并未听见若然与花辞交头接耳。
他缓缓抬手,不疾不徐,风轻云淡之间,灵力涌动,直往一处攻击,不消片刻,法阵便被破开。
远处,魔宫。
情香弥漫,罗帐摇曳。
金娆俏脸上染着通红一片,美眸湿润,熟透的双颊上挂满泪渍,望着墨阙的眸子,灌满深情。
墨阙眸光冰冷,低吼:“金娆,本君以为你还算听话,才让你留在本君身边呆上这么许久。没成想你也竟是这般不知羞耻,竟敢对本君用此下三滥的手段!”
金娆吃痛,哭声连连,娇软红唇被一排贝齿咬破。
墨阙心神一动,脑海中却满是人界不落山头遇见的那抹倩影,绝美灵动,时而展露出旖旎如雾的甜笑,令他心痒难耐。
突然,他冰冷的眸光微微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唇瓣勾起一抹邪笑。
呵,有不乖的东西闯进来了。
也好,正巧近日弘桑清闲得很,让他去处理好了。
法阵一破,若然便瞧见了魔界熟悉的苍穹,欣喜不已,却不待片刻,笑容便凝固脸颊。
法阵周围来来往往一群魔兵巡逻,见此处有异动,纷纷围上前来,各个手中执着大刀阔斧,阴恻恻骇人。
若然望着面前越靠越近的魔兵,黑云一般,乌压压地压上前来,她朝面前阴恻恻发出寒光的大刀阔斧讪讪一笑,陡然拉住花辞:“快跑!”
濯盥挥袖,灵力涌动,全部应声倒地,此举却也惊动了远处放哨巡逻的魔兵。
这便魔兵刚倒,那边又乌压压赶来一大群的魔兵,诡异得令人喘不上气。
悠悠众兵,杀之不尽。
若然心底暗暗感慨:没想到这个风流鬼看起来不靠谱,但是治理起魔界,严谨有城府,手段非常啊!
若然拉着花辞,逃窜到了一边,啧啧道:“魔界果真难闯!若是能光明正大进来就好了,父神也真放心我!”
花辞悄声道:“事关渡幽花,魔君怎能让我们在明面上过去?可倒霉了我们,在别人的地界里,像个断脊鼠辈,抱头乱窜!”
断脊鼠辈?抱头乱窜?
若然嘴角抽搐,道:“我们三个,可万万不能走散。”
濯盥与花辞点头。
若然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周围砂石之上,赫然建立着几座深色的宫殿,黛瓦飞檐,庄严肃穆。
若然蹙眉:“此处是何处?”
花辞摇了摇头:“不知道。”
突然最靠近的一座宫殿中,传来细碎的交谈。
殿内,弘桑端正跪在下处,朝座上一身金袍的男子恭敬道:“尊主放心,我寻得机会,已将毒下在了墨阙的身上,不出百年,他定会化作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