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阙“为何那么笃定?若是本君改变了主意怎么办?”
若然眨了眨眼眸,目光纯澈诚挚,反问道:“你统领的魔界说大也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若是做事毫无章法,出尔反尔,身边之人怎会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呢?”
墨阙缄默未语,抬着一双魅惑的眸子,慵懒至极,眸光淡淡投向若然,并无半分情绪。
若然被墨阙盯得发毛,忍不住出声:“你看着我作甚?”
墨阙淡淡一声,言语之间似有惋惜之意:“本君只是觉得,如此机灵有趣的丫头,那雪族王子却不知珍惜,实在可惜了。”
若然一惊:“你在胡说什么?”
墨阙挑眉,眸底讥讽之意不言而喻:“难道不是?”
若然蹙眉,脖子一梗:“是什么?”
墨阙睨了若然一眼,淡淡道:“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若然垂着目光,敛下心绪,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阙唇瓣一扯,讥讽笑意更盛:“杀了饕餮,难道不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号,让滕六那个老顽固注意到你?你如今如此讨好本君,难道不是为了雪族与魔界的关系?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落絮?”
若然反驳:“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断罢了!杀了饕餮,是因为霜素仙子因它而死,我要为她报仇。至于为何要帮你呢?是因为太子殿下于我有恩,我只是想以此报答,劝你去参宴罢了!毕竟你妄自尊大,别说是殿下的生辰宴,就是天帝天后的寿诞你也不屑一顾。我若将你请去,岂不是长了殿下的面子?”
“你敢说你并无私心?”墨阙嗤笑,“本君今日才发现,原来你做事,利己利人,一石二鸟,真是耍的一手的好手段!”
若然叹出一息,道:“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在你心中,我也不过是偷你心的小偷,确实是个坏人!”
墨阙望着若然,一双秀眉微微蹙起,好似黯然神伤,他沉默一瞬,眸光里闪动愠怒:“若是本君,当真有女子如此待我,阻碍我俩的,凭他什么人,尽数除去!你还说落絮是翩翩好儿郎,这样的好儿郎竟然还与他那个表妹纠缠不清!他怎配得到你的喜欢?”
最后一句话,声音说得实在过大,若然吓得一个激灵,生怕被人听了去,立马扑去捂住墨阙的嘴巴。
“碰——”
墨阙一个不留神,被若然压倒在地面上,他妖冶邪魅的眸子圆睁,惊愕大骇,震撼之感如滚滚黄河狂奔不息!
一时间,四目相对。
若然的眸子纯澈清灵,墨阙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略有模糊、小小的自己,此时的他一脸惊愕,还被狠狠捂住了嘴。
身前之人肌肤胜雪,眉眼精致无双,腮边垂落的发丝增添几分诱人风情,身形玲珑有致,淡静如海的眸中恍如深海般深不见底的情愫。
墨阙清楚地感受到身前的温凉与柔软,正巧从若然身上飘散而来的温香淡淡袭来,灵巧地窜入心肺。
墨阙邪魅的俊颜上悄悄爬上红晕,顿觉身下传来一股燥热,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一番。
墨阙不由自主抬手,轻轻抚上若然的身子,指尖处传来了绵绵的细腻柔滑。
“你若如此折辱我,你那颗心,我绝不会帮你解毒,从此以后,我决计不再理你!”
那声音轻柔如雪飘落,却藏着酝酿了数千年的辛酸与无奈,声声悲苦与无助杂糅发酵,酸楚难入味,使闻者不容忽视。
墨阙呆愣,脑中一片迷茫,他不知若然如此这般到底是何意,浓浓酸楚的情愫,又是从何而来。
他只觉得心脏空荡处狠狠抽动,痛不欲生,令他眉尖紧蹙。
墨阙忍住心中绞痛,轻轻将若然的嫩手挪开,嘶哑着嗓音道:“本君再不会这般说了,你先从本君身上起来。”
若然还在愣神,眸光暗淡,慢慢被墨阙扶起。
墨阙心中绞痛似乎更盛,沉着双眸,柔声道:“本君不该管你们之间的事。”
若然闻言,眨眸之际,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晶莹灵透,她缄默未语,在墨阙目光注视下,转身走向梳妆台,里裙随着动作,在空中翩然绽放优美的花痕。
若然轻轻坐定,也不管墨阙作何想,只对着铜镜,拾起一把梳子,自顾自打理墨发。
墨阙伫立原地,静静望着若然,见她墨发铺陈香肩,蓬松如云,柔软有光泽。
偌大的寝殿,寂寥无声,但闻二人清浅的呼吸,与梳子磨过发丝的“沙沙”之音。
良久之后,若然心情才渐渐平静,脸上神色绝美灵动,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花辞今日怎么这么晚都没来伺候我洗漱?”
若是花辞来得早些,说不定她也不会同风流鬼吵架了。
莫不是怠懒,还在睡懒觉?
墨阙闻言,知晓若然心情大好,心脏空荡处也不再闷痛,轻笑道:“若是可以,不如本君来帮你吧?”
若然转眸,对上墨阙妖冶的眸子,狐疑道:“你一个魔君,还会伺候人?”
墨阙闻言乐了,踱步上前,夺过若然手中的木梳,轻轻将若然身子摆正,道:“本君身边环绕众多美妾,那些个描翠眉、点朱唇,不说样样精通,却也是手到擒来。至于这小小绾发,说不准本君绾得比你那仙侍还要好。”
说话间,长指插入乌云墨发,触手细腻柔滑令他微微惊愕:美人果真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心旌荡漾之际,指尖翩然翻动,不一会儿,长长的墨发便尽数被绾起,珠翠点缀,摇曳生姿。
若然从镜中望见她头顶一矜贵别致的发髻,不禁怔愣,眸中惊艳之意不言而流,忍不住啧啧赞叹:“不得不说,你这手艺确实比花辞好,比濯盥也好,如此复杂的发髻,堂堂魔君大人,竟能梳得!”
濯盥?
墨阙闻言,心神一动:可不就是那个有意思的仙仆吗,没想到他竟也给若然绾过发?
墨阙绕步站定若然跟前,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蹙眉道:“你这脸生得一般,比不得上了妆精致!”
若然闻言,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恕我貌丑无盐,污了您老的眼!”
若然刚要起身,冷不丁被墨阙一把按住。
若然蹙眉:“你又要作甚?”
墨阙还在仔细观察若然的眉眼唇鼻,道:“待我为你上妆,你便知晓自己有多美了!”
若然晕了晕,不咸不淡道:“多谢好意,我不需要。”
刚要挣扎起身,便见从墨阙指尖蹦出一团轻盈的黑气,细细环绕周身,竟将她的手脚束缚不得动弹!
若然慌了神,微怒:“你个风流鬼,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帐中玩物,我是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公主!你若不将我放开,小心梨雨轩和青丘,将你魔界搅得不得安宁!”
这个风流鬼果真难缠得要命,得罪了他,便会被处处刁难,甩都甩不掉,打也打不过!
为了大计,冷静冷静再冷静!
若然的威胁之语并未对墨阙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如同蚊子在他耳边哼了哼。
墨阙垂眸,睨着若然,淡淡一笑,却肆意不拘,邪魅狂娟,道:“发了火便似个炸了毛的猫儿,怎的这样不乖?放心,本君只不过一时兴起,心痒难耐想为你上妆,并未想对你这玉软花柔的小姑娘做什么出格之举,毕竟你是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染月轩主和南陌狐君将你视为掌中宝,我魔界还想安宁几日呢,可不想伤了你!”
墨阙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好似很无奈,道:“再者,本君一颗心还捏在你手中,本君这颗心呐,还指着你来救呢,本君怎敢在这节骨眼儿上,伤你分毫?”
若然一愣,呆呆望着墨阙,感觉眼前肆意妄为之人十分陌生,却又说不上那里不对劲。
墨阙见若然安分了,挑了挑眉,十分满意。
还不待若然回神,便自顾自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照着若然惊艳绝色的脸上扑去,又在精致的眉眼处轻轻一扫,绝美的唇瓣上轻轻一抹,一个精致绮丽的美人妆面便完成了。
墨阙仔细欣赏了一番,沉浸其间。
“你自己瞧瞧看,是不是比方才更美了?”
说话间,便将若然手中束缚的细细黑气撤回。
若然压着怒气,被墨阙在脸上好一番折腾,没了束缚,终于心里算是舒服了些,闻言,蹙了蹙眉头,狐疑转身,照着铜镜望去——
镜中人儿艳丽一张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风髻露鬓,朱唇娇艳若滴,美得精致无暇,在头顶矜贵别致的发髻衬托下,绝美耀眼,贵气十足。
若然倒吸一口凉气:“魔君大人这手艺,不去人界开铺子实在浪费了!”
墨阙嗤笑:“不生气时,唤本君魔君大人,生气时,便唤本君风流鬼,在你心中,本君这分量倒是忽高忽低,也或者说,本君在你心中的形象,其实一直都是风流鬼?”
罪过,她怎么一生气便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得罪魔君是小,坏了大计是大!
还得加倍修心,好好儿琢磨如何忍辱负重才是!
若然扯了扯唇瓣,打着哈哈道:“谁人生气时,能从嘴里蹦跶出几个好话?魔君大人多虑了!”
墨阙垂眸望着若然,并未将此事紧抓不放,在他心中,若然不过是个活了不到万岁的丫头,在他统领魔界数万年里,辱骂难听之言数不胜数,区区一个“风流鬼”罢了,算不得难听。
更何况,她也没有说错。
“或许是本君多虑了。”
若然闻言,松了口气。
暗自警醒,祸从口出,下次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墨阙将若然上下打量一番,道:“梳妆已成,本君见你那仙侍迟迟不来,不若,本君为你更衣吧!”
若然闻言,面色红润:“不了不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更衣罢了,可以自己动手,怎敢劳烦魔君大人......”
这风流鬼是抽风了吗?
或许他在魔宫时,也是这般对待帐中玩物的吧!
若然眸光闪烁,飞也似地窜到一边:决不能被他如此折辱!
墨阙眸光柔柔,隔着摇曳的罗帐瞧见若然匆忙穿戴整齐。
若然换了一身裙边点缀红梅的衣裙,再出来时,墨阙惊艳原地。
她头顶发髻高雅矜贵,面似芙蓉柳如眉,双目犹如一泓灵泉,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雅高华气质,行步袅娜,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墨阙蹙眉:是他将若然这妆容化得太过妖娆,果真,她绝非魔宫里的女人能比。
看来往后得好好研究,何种妆造更能突出若然的灵动出尘之气。
若然眸光清灵,挑眉望着墨阙,直直掠过他身边,道:“走吧,以客为贵,魔君大人随我移步后庭,我带你尝尝青丘的早膳。”
墨阙浅笑不止,抬步跟在若然身后,出了寝殿。
绿树掩映之间,青砖黛瓦,崇阁巍峨,布置典雅,精巧盆栽,姹紫嫣红。
刚到后庭,若然便觉眼前一抹粉色身形,带着阵阵妖气,一闪而过。
若然惊诧地顿在原地。
花辞?
墨阙眸光一沉,离弦之箭般追出去,凌厉出手。
花辞感知到了墨阙,速速定身原地,与之交手,招式复杂,妖气横生。
若然惊呼:“住手,那是花辞!”
可是又不完全是花辞,花辞虽为山茶花精,但之后凭借她没日没夜勤修苦练,已然成仙。
这女子虽长得像花辞,身形也同花辞一般无二,不知为何,眼神凶狠,浑身萦绕妖气,似妖非仙。
到底怎么回事?
莫不是被附了身?
若然念及于此,急急出口:“魔君大人,捉活的!”
墨阙听进若然劝慰,手下力度清浅了些。
谁知花辞出手更狠,招招致命。
“何方小妖,竟敢对本君如此放肆?”
墨阙一怒,狠狠一掌将其拍晕。
这一掌灵力雄浑,生生将花辞体内一团重影拍出体外。
“噗——”
花辞重重摔落在地,大口大口吐血,殷红鲜血落地,染就一片刺目血花。
“花辞!”
若然惊呼着跑向花辞,将她轻轻扶起,速速渡送灵力。
花辞猛然咳嗽,一张俏脸毫无血色,语不成声:“小......姐......”
若然眸光一沉,冷冷道:“你别说话,且留着些力气,我为你疗伤。”
花辞点头,她想到了昨日子离重伤,若然不顾主仆之分,直接将子离扶在自己寝床上,又废了好些修为,终于将子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样的若然小姐,赐予她生命,与她交心,待她真诚,不许她为救自己而平白送死,果真是个好主子。
若是她死了,也无妨了。
花辞娇俏的双颊滑出两道清泪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墨阙叹了口气,回头看地上那重影,没想到竟然是个绝美清冷的女子!
若然将花辞轻轻放到地上,抬步直直走向那团重影,从发髻间拆卸一根银簪,冷冷指着她,道:“何方妖孽,竟敢伤了我的花辞!”
墨阙闻言,眸光一闪,余光瞄向身侧静静站立的女子,绝美的侧颜坚毅清冷,颇有一股王者之气,不觉轻笑。
那抹重影瘫坐在地上,哆嗦着身子,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道:“若然,是我......”
若然闻言蹙眉,瞧清那抹几欲被打散的重影时,美眸圆睁,惊诧道:“灵枫?”
墨阙挑眉:这便是那个等待数千年,只为当年将她树体种下之人回归的妖怪灵枫?
没成想若然竟与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