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酥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容貌尽毁,彻底疯了,误杀了好多年轻貌美的仙侍。
她得知若然没有被烧死,还跑去东海杀了梼杌,得天帝厚赏。
凝酥疯得更加彻底,经常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她知道是我烧了她!是她,她要来报复我了!”
若然清醒之后,不问六界之事,她将自己关在寝殿的小院子里,一个人坐着,时常发呆,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生气。
她心间藏了很多事。
沉默不语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被染月接回梨雨轩的时候。
期间,千熠来梨雨轩看过她一次,若然不言不语,只望着他默默流泪。
无尽酸楚的模样,看着好生伤心,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染月不知若然被扔进神农炉与穷奇一同煅烧之事,更不知晓冥界的冥王好端端的怎会暴毙。
她以为是落絮将若然变成此般模样。
染月看着若然一日比一日的沉默寡言、一日比一日的不爱笑,她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焦急无措。
若不是点云拦着,她定要杀去雪族,大闹一场!
南陌心中全然明白,但他仍是无可奈何,五行之中的万般变幻,皆有定数,非乾坤之力不可逆转。
南陌看淡一切,一脸天下大同之相,他按捺住染月,宽慰染月先让若然静静。
染月心痛不已,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索性一头扎进梨雨轩的琐事当中,想借此忘了诸多烦心之事。
狂娟如墨阙,他才不管什么命中定数,他过得开心舒爽才是正道!
于是乎,墨阙连带着染月的那份儿,从若然的妆奁中偷出雪花簪,去雪族找到落絮,将雪花簪狠狠扎进落絮的身上!
走后更是恶狠狠道:“若然不稀罕你的脏东西!倒是凝酥稀罕得厉害,你还是送给她去吧!”
若然这样,林修很是心痛。
他平日里很喜欢若然,最讨厌芸筠。
虽然说芸筠死于墨阙放的一团幽火,实在解气,但是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若是可以,他想亲自动手,先剐了凝酥,再将芸筠碎尸万段!
这样沉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
寝殿外的院子里,载着一茬又一茬的梨树,每当微风吹拂,满树的梨花便簌簌落下,形成美丽的梨花雨。
一树树洁白的梨花随风舞动,犹如纷落的雪花,空气中浮动着梨花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生愉悦之感。
若然形单影只,站在树下观望,满树的梨花随风舞动,悠悠然落在她的头上、肩上。
抬手间,便有一朵梨花落在白皙柔嫩的掌心,轻轻俯身,细嗅梨花,淡淡的梨花香气沁入肺腑。
“若然,我来陪你。”
梨花雨幕之间,缓缓走进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他脸上佩戴着玉质面罩,身姿挺拔,不卑不亢,露出的眸光,清淡如雾。
濯盥为若然摘下头上洒落的梨花花瓣,恍若不觉,他的身上头上,亦是落了片片梨花花瓣。
“好。”
若然回眸,眼眸清灵,又似蒙了一层迷雾,瞧不清心绪。
漫天梨花纷飞,微风拂过,一树树的梨花飘零如雨。
若然微微抬头,眯着眼眸,任由花瓣打落在脸上。
梨花洁白如雪,朵朵花蕊处还有淡淡的粉色,落在若然精致的妆面上,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又有一朵花瓣翩翩然,轻轻落在了若然的睫毛上。
若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像蝴蝶优美地扇动翅膀,花瓣落地。
一切都是这样平淡美好。
若是可以一直这样平淡美好,便好了。
晨露清凉,酉鸡大仙还未站在晨钟之塔上打鸣,若然便起了个大早。
此时,花辞还未起身。
若然便自己坐在梳妆台上,一番精致梳妆之后,径直去了星曜宫。
星曜宫四周烟云缭绕,雾气氤氲,秀木葱郁,繁花似锦。
宫里宫外来来往往无数的仙侍仙仆,各负其职地行走在玉石铺就的宽路上,不紧不慢,井井有条。
望着“星曜宫”三个大字,若然一时间,思绪万千。
从前她吐了千熠一身,不得已来星曜宫做了千熠的贴身仙侍。
如今再来,星曜宫依旧是从前的星曜宫,可是,她已不是从前的若然。
若然心中凄凉,只觉物是人非。
“可是,放入时间的洪流中一看,我个人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然不禁笑出声来:她果真长大了许多。
她定好思绪,随即款步向前。
正殿内,千熠端坐于案桌前,锦衣裹身,举手投足间,清容华贵。
案桌上焚着好闻的淡香,香烟袅袅环绕周身,他绝美的五官呈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若然来,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若然款步走来,一屁股坐在千熠对面,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千熠,丝毫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千熠轻笑,一颗星辰眸微微弯起,唇瓣缓缓:“这样看着我作甚?”
若然怔怔望着千熠,他矜贵儒雅,五官似乎精雕细琢,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星眸璀璨,浑身似是洒满了琉璃的色彩。
下一瞬,若然眼眶微红,一滴清泪滑出。
千熠唇角淡笑僵硬,心脏揪了一下,不忍抬手为若然拭去。
若然顺势抓住千熠的手,强劲霸道的灵力直供千熠的体内,不费吹灰之力,她便找到了自己种下的魂记。
半个,果真是半个,是她种好的前半朵魂记。
千熠眨了眨星眸,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若然反而拽得紧起来,她将身子前倾,更加靠近千熠,急切询问出声:“当年我初回天界,半夜是不是你给我渡了灵力?”
千熠垂眸望向他一双大手上重叠的小手,白皙柔嫩,隐隐有凉意袭来,水晶一般温温凉凉,使他心尖打了个颤。
千熠扯动嘴角:“是。”
若然见千熠眉宇清浅,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中无名火起,声音也变大了。
“我初次去雪族,掉入浴池之中,昏迷不醒之时,其实,是你去寝殿给我渡了灵力?”
千熠声音依旧淡淡:“是。”
千熠看似淡漠的神情,使得若然怒火中烧。
她秀眉一拧,双唇紧闭,狠狠瞪着千熠好一会儿,胸脯上下起伏。
偌大的正殿满是若然因不满,而激动的喘气声。
“唉。”
千熠轻轻叹息,他终于抬起一双璀璨星眸,那双眸子水亮无比,恍若能窥视世间万物,又清澈见底,可窥其心境无比淡定从容。
“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若然闻言,鼻子微微皱起,心中越发觉得酸楚。
她望着千熠,眼神突然锐利,猛地伸手探入他的衣襟。
突如其来温凉柔嫩的触感,刺激得千熠浑身一颤。
“你......”
“哗啦啦——”
千熠还未说完,只觉胸膛更凉,他余光惊然瞄到自己胸前一片光白,眼前是若然狡黠的目光。
若然不由分说,狠狠将千熠衣襟一扯,露出他白皙健硕的胸膛,小腹肌肉紧实健硕。
二人之间还相隔着一张案桌,但若然贴得更近,千熠呼吸一紧,耳根微红:“你一女子,怎得对男子如此粗鲁!”
“女子怎么了?我杀凶兽之时才更粗鲁,对你如此,已经很温柔了!”
若然一双眸子清灵透彻,她眉间微蹙,一言不发,不解地望向千熠。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在思考:是不是用力过猛,将千熠弄疼了。
“......”
千熠语塞,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堂堂天界太子,如今这副曝光的模样,实在有失体统!
星曜宫前前后后都是来往侍候之人,他这副尊容若是被瞧了去,他天界太子的颜面,还往哪儿搁?
千熠羞恼,要推开若然,奈何若然融了穷奇之力,修为深厚,他方才竟未推得动她?
千熠无语凝噎,脸色发沉得厉害。
手指一动,只得现将正殿的大门关上。
有些事情,还是偷偷摸摸做比较好,免得被人瞧见了,他害羞。
若然回头看了看闭合的殿门,又抬头看了看千熠脸色发青的模样,咋舌:“殿下,恕我无礼了!”
说罢,若然便将手拂过千熠敞露的胸膛,白光一闪,半朵花状图腾便显现出来。
若然微微愣神:果真是半朵魂记,上半朵魂记。
千熠若是没说谎,落絮身上的定是下半朵魂记。
千熠脸色变幻不停:“这是什么?”
若然微微开口:“我的魂记。”
千熠望着胸膛上的半朵花状图腾,眉宇一蹙:“这半朵花,是魂记?”
若然并未回复千熠,她抬手将千熠的衣襟往肩头拢了拢,便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千熠长指捏住衣襟,眸光晦涩不明:“你的魂记,为何会在我的身上?”
在今日之前,他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缠绕在心尖,莫非,便是若然的魂记?
“我初到天界时,心中惦念一人,那人是位田螺公子,每夜都来我渡送灵力,送我一颗糖果......”
若然睫毛微翘,花窗外金乌之芒打进来,染在她的睫羽上,泛出星星点点的光辉。
“那日误闯雪族王宫,因种种缘由,又有一人来为我渡灵力,我一眼便认出了他。可又怕清醒过来找不到他,因此,在我昏迷之际,拼全力在他身上种下魂记。”
若然感慨一声:“真是造化弄人啊!”
千熠挑眉:“你以为是落絮?”
千熠端坐在案桌前,焚香袅袅,香烟氤氲之间,星眸晶亮。
若然闻言,唇瓣微微一扯,眼神冷酷无比,浑然一股肃杀之气。
她实在不想听到“落絮”这个名字。
她恨自己愚蠢认错了人、种错了魂记,更恨落絮的辜负与背叛!
千熠垂着眸子,香烟袅袅,雾气氤氲之间,瞧不清神色。
只听幽幽一声:“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