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界自义天台与韩香见默默道别,一路南下来到浮云堂老宅。他到达浮云堂老宅时天色已晚,但是也没顾得洗一洗一路风尘,直奔水牢而去。
天色昏暗,守门的阿东也昏昏欲睡,吴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着实吓了他一跳,他赶忙站起身来,向吴界行礼“吴公子。”吴界依然是冰块脸,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递给阿东,说“你辛苦了,盟主派我来向辛吾讨教剑术,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去买点酒菜,好好休息一下!”阿东小眼睛转了几下,一下子就明白了吴界的意思,乐颠颠的接过银子,恭敬的回答“是。”然后,打开水牢大门,转身离开了。
水牢之中的景象与上次江璇和陈云逸来时并不太相同,辛吾并没有带着手铐和脚镣,他身着干净的粗布长衫,坐在水牢中央的木榻上打坐,虽然不是锦衣夜行,倒也是干净利落的。听见有人进来,辛吾睁开眼睛,他看到吴界,眼神中有些许惊异和喜悦,但是身体并没有动作,只是缓缓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吴界来到木榻前,撩起长衫,席地而坐,他并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坐着。辛吾看着一言不发的吴界,主动发问“你的软剑之术也可以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了,最近周详之都不太派你来了,为何今日突然回来…”“因为他在罚我!”辛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界打断了。辛吾有些不解的看着吴界“你向来行事谨慎,作为下属,你应该是无可挑剔的,为什么要罚你?”吴界眉头紧锁,苦笑着说“因为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并且越了线!”辛吾睁大了眼睛,起初是十分惊讶,后来反而释然甚至是有些喜悦,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还以为你真的被周详之练就的无欲无求,看来还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可惜你只教会了我你的毕生绝学,但是并没有教过我感情这种事,父亲!”吴界的语气很是幽怨,最后这声“父亲”叫得辛吾几乎要落下泪来。
辛吾酸楚的看着吴界,眼前俊朗的青年吴界正是十几年前自己失散的儿子辛向。辛吾还记得吴界刚刚出生时,自己和妻子的喜悦,他一直不知道要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还是妻子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和怀中吴界柔软可爱的小脸,说“叫辛向吧,心向阳光,心向光明,多好!”那时的他们是多么幸福,可是后来自己为了追求剑道之巅,以活人之血祭剑,走火入魔,被师傅宋老堂主囚禁于水牢,而妻子和儿子也是流离失所,不知所踪。直到周详之收服了浮云堂旧势力,想要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但是他向来看不起只会用毒的周氏,也早就对江湖之事心灰意冷,所以断然拒绝,但是没想到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周详之找到了自己幸存于世的儿子,能让儿子活着,并且将自己毕生绝学传给自己的儿子,他还能如何选择。自此,世上没有了辛向,只有吴界。
辛吾感受到吴界的痛苦,他走下木榻,蹲下身,扶住吴界宽厚的肩膀,语调温和,“一个人一辈子总会有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让你念念不忘,为了它可以舍生忘死,哪怕是下到十八层地狱。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所以能保住你的命,已经是老天垂怜。如今,你已经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我想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不必痛苦,跟随你自己的心!”吴界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将头抵在父亲的肩膀上,双眼紧闭,强忍痛楚。
父子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待了许久,直到外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估计是阿东吃酒回来了。辛吾依然回到榻上,吴界站在榻前,话题转向剑术修为之事。阿东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偷偷观察里面,看到二人讲着剑术,并无异样,就悄悄把门关上了,其实辛吾父子二人早已知晓,只是佯装不知。
吴界原原本本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周详之和江洪联手改造毒虫的事,都详细的给辛吾讲了一遍。辛吾听了,沉思良久,吴界有些不解的低声问“难道这种毒虫就是坚不可摧吗,无法消灭的吗?”辛吾摇头“如果可以融合温阳剑气和阴寒剑气,调和二者之间平衡,是可以破坏这虫体内的内丹的。”吴界似乎有些明白了“比如陈氏剑法和冰晶剑?”辛吾点头,但是又补充道“但是,首先,两相配合练就平衡内修并不容易,需要假以时日,其次,要先经得住毒虫攻击,才能找到内丹位置,一一击破,所以实现起来还是不太容易。”吴界皱眉点了点头。辛吾有些担心,继续补充“你要记住,生命只有一次,万事不要操之过急,要有把握再去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吴界听出父亲的担心,重重点头。辛吾和蔼的继续说“既然他让你来到这里,你也不要虚度光阴,你每日来水牢,我再帮助你将剑术精进扎实。”吴界感激的望着父亲点点头,自此每日来浮云堂水牢与辛吾切磋剑术,自觉有了许多进步,将之前掌握不牢之处查漏补缺了一番。
吴界每日道水牢与父亲切磋剑术,暂时忘却了义天台的压抑与黑暗,虽然他仍然时时刻刻想起韩香见,想着她一个人远在皎月谷,每日面对着江洪那个老魔头,不知道日子过得如何辛苦。这一天,他神清气爽的自水牢回来,一进浮云堂旧宅的大厅,却见到两个不速之客端正的坐在大厅之中,一个满脸横肉,不耐烦的用茶碗盖子拍着茶碗,叮咚乱响,一个花枝招展,左顾右盼,好不安分,分明是冷氏兄妹,并无二人。冷涟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进门的吴界,风一般扑了过去,大声喊着“夫君!”这一声夫君,让吴界心中不快,胃都痉挛起来,翻江倒海的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