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的云头之上,一名白衣袅袅,黑发如瀑的女子迎风而立,头上一支玉簪挽住乌发,女子眼睫弯翘,墨珠浑圆,眼睛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盯着前方仙衣飘飘的男子道:“臻跃,你当真要去?”
男子不语,似是不想说出令对方伤心的话语。
女子那还有一丝希冀的眼神终于渐渐灰败,只能抱有最有一丝期待地问道:“你可知道,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她,我才能在这漫漫无际的天宫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升日落,斗转星移。”
女子说着愈加激动:“你就不能看在多年前我舍下一身仙力,替你解了那兽族的围攻,放过我妹妹一码?”
男子眉宇紧皱,似是有动容,稍倾,终是有所表示:“你,我自是感激,但她也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待我了事,自会向你赔罪。”
“好,你要过去,先问问我手里的玉骨剑再说。”女子右手随即幻化出一把通体如白玉般剔透的长剑,直取男子心脉。
男子虚闪躲过,瞬移到女子边侧,抓住女子的手:“流年,你莫要被亲情蒙蔽了双眼。”
“真正被蒙蔽的是你,因为她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所以我信她。”女子双目圆睁,显然已经生气到极致,“而你呢,你信的从来不是我们。”
臻跃被眼前女子悲痛失望的样子感染,内心柔软的角落开始塌陷。女子趁着男子分神,一个转身,玉骨剑转刺向身后之人,臻跃回神,这是剑剑致命啊,情急之中使出仙法,斜划出一道白光,逼向对方手中的长剑。
女子见剑身脱手,没有继续缠斗,而是飞身直追那剑身而去,在剑身未落地之前,正面迎去,臻跃正思索女子是意欲何为,忽觉不妙,大叫一声:“流年......”只见长剑直插女子胸口而过,女子瞬间像没了翅膀的鸟儿般急速跌落。
“臻跃,如今,我一命换一命,你可欢喜?”
曾斩杀无数妖兽不曾手软的臻跃神君,此时竟双手颤抖地扶起女子的玉体:“为什么,为什么......”
女子嗤笑:“为什么?因为你的眼睛被蒙住了,因为你的心里被其他人填满,因为,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男子悲从心来,竟话都说不利索:“你,知道玉骨剑穿心的后果,是再也想不要这仙骨了么,没有仙骨,你又怎么活下去。”
“我只有一个要求,用我这条命,换她一片安宁,你,一定要答应我......”女子用沾染了自身鲜血的手抓住对方的手掌,即使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仍然紧紧握住,等待那期待的答案。
“玉骨剑有凝魂功效,你不要说话,先进剑身修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男子没有做出正面回复,只想挽回她的命。
女子同样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知道自己要的答案不会再有:“臻跃,曾经,我说过见到你就像见到天上的太阳,那样耀眼,但又不可接近。”
男子颤抖着声音:“不要说了。”
“我只愿牵挂的那人平安无事,只可惜,终究是看不到了,愿我们生生世世,不相遇,不相知,不相......”
话没说完,女子身体越发缥缈,化作星星点点慢慢飘散,独留下一滴泪水滴在臻跃的手上。
男子望着消失的玉体,长啸一声:“流年......”但终是徒劳,他凝着手上那滴泪水,不禁猩红了眼眶,回想自己和她的一生,一开始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越走越远了?
他呆呆地凝望着天空,想要找寻一丝一毫那消失之人的身影,却终成了空,那眼神由伤痛,到无措,到憎恨,他眉头紧锁,就地而起,怒气冲冲地消失在原地。
流云宫,臻跃的声音咆哮而起:“瑾瑜,我且问你,你这伤,是不是你自己伤的,流年的妹妹是否是你诬陷的?”
流云宫一女子正对镜梳妆,忽听到来人暴怒的声音,一双我见犹怜的双眼瞬现慌张,臻跃将那慌乱捕捉无遗,越发验证了心中的猜测,他幻化出玉骨剑,直抵对方眉心:“这是伤她的那把剑,你是怎样害她的,今日,我就用它怎样伤你。”
瑾瑜瞬间慌张跪地,不知道眼前这位神君是怎么知道自己所有的行径的,她只得求饶道:“神君,不要,是我不好,我不该诬陷流年的妹妹偷昆仑卷,可,这事情也不能全怪我,是她妹妹先惹我在先,平日里就对我冷言冷语,冷嘲热讽的,更可恶的是,她竟说她姐姐才应该做神君的君后,我迟早要被你抛弃,你让我怎么办,又让我们水族怎么办?我只能想办法给她点教训尝尝。至于流年,是她自己觉得你不再爱她,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臻跃看着那带着怨念的眼睛,多看一刻都恨不得将她剥皮抽骨,剑尖再逼近瑾瑜的眉心半寸:“你可知,因为你,我和她越走越远,现在远得永远也看不到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永远看不到她?”到了这一刻,瑾瑜终于明白,那人八成是寻了短见了,此时她反而有些不怕了,她手指捻着剑尖,移到一边:“她死了,呵,她也有今天,不过,这一切,不是因为我。”
她说着站起来,用手指着臻跃,疯魔似地吼道:“都是因为你,谁让你功勋卓越,耀眼夺目,天帝把我当做奖励赐给你的那天,你又为什么不反抗?此时倒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到我一个弱女子身上。”
臻跃听完,瞬间神乱:“是,都是因为我......”他失魂地提剑向门外走去,待走了几步,回头道:“我的错,我自会承担,你的错,自也不能逃避,陷害仙族,居心不改,自今日起,你就在殷墟之地,承受业火焚烧之痛,若她有什么差池,你也休想再出来。”说罢收剑出门,吩咐门口的几个小仙;“刚才的话都听到了?”几个小兵立即应是,上前押着瑾瑜消失在原地。
天宫正殿,臻跃长身而立,不见手中的长剑,一身怒气的站在那里。前方天帝负手而立,显然也是在沉思。
“臻跃,你真遣了那瑾瑜也尚可,这自是她该承受的,但自请下界是要做什么?你身上承担着维护各界平衡的责任,你这下届,既不是历劫,又不是伏兽,难不成你真要随她去,你可知,且说她是不是在世间,就算在,你又怎么找到她?”
臻跃唤出玉骨剑:“玉骨食了她的血,会带我找到她。”
天帝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本还打算劝说,臻跃却又对着长剑喃语:“你也希望我找到她吧。”一语双关,现在的天帝已经知道流年的妹妹流星是被诬陷的,而且流年因为天庭的失误错失了一位正仙,说出去也是丢人。天帝也不好再说,叹气一声,只道:“罢了,你且去吧。”
臻跃颔首,出了殿门就直奔天河,这是各代神仙下届的地方,凭着玉骨,一定有机会找到她,臻跃心想,她是不忍心丢下她的妹妹,也不忍心丢下自己,绝对不会......
他幻化出自己的流云剑,施法悬于上空,臻跃瞬将七魄分开,其中一魄化作一袅白烟,注入流云剑,瞬间融为一体。
“将仙力和神识倾注在你身上,愿你能助我找到她。”说完长剑化作仙印消失在手肘,臻跃直跳天河而下,穿过天河,奈何仙胎佛骨,也会大伤仙力,更甚者记忆缺失,一切几乎从头开始,但他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