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时分,窗外的风雪,依旧没有停息的意思。风轻言独自一人坐在卧房的窗口处,她向外望去,看着不断有侠士的背影从天之巅驿站远去,没有半点儿睡意的佳人,此时心急如焚。她生怕这天火所携带的绝世异宝,会落入其他宗门之手。
不远处卧榻之上的雷心似是睡的十分香甜,许是因连日的奔波劳累,这娇俏的小美人此时竟也打起鼾来。
与她二人仅有一墙之隔的殷玲玲此时睡的却不甚安稳。她似是被梦魇所迷,几番挣扎过后,通身大汗的她从噩梦中惊醒。
“刚才你口中一直在喊赵文龙这个名字,他是谁?”星落因早些时候在一剑面前说漏了嘴,之后的她虽佯装镇定,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即便到了此时,她也没有丝毫睡意,这才听到了殷玲玲的梦呓。
“他……他原本是我的未婚夫君。”说到此处,殷玲玲又埋头抽噎起来。
“哦?”星落盘腿而坐,似是来了听故事的兴致。等了半晌,却见殷玲玲只顾抽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星落不免有些失落。
然,长夜漫漫,星落心中烦乱,睡意更是全无,此时她只想听个故事解闷儿,于是对着殷玲玲又言道:“瞧你哭成这个样子,难不成他过世了?”
殷玲玲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不幸!被仇家所杀吗?”星落心不在焉,似是在打发时间,就这么不经脑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出了口。却不想,竟引出了殷玲玲与赵文龙的一段往事。
“我家原本是住在英雄城下辖的平安渡附近,生活虽不算富足,却也衣食无忧,家中有父母双亲,也算平安喜乐。”殷玲玲抹了一把眼泪。
“初识文龙是因我家中遭难,那段日子,英雄城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使得平安渡口无人值守,又不知从哪里来了许多水匪强人,打家劫舍。不凑巧的是,这其中便有我家。”说到此处殷玲玲也学着星落的样子盘膝而坐。
“然后呢?”星落追问。
“那伙儿强人见我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便起了邪念,不但抢了我家的银钱,还要将我一并带走,我父母自是不依的,便与那些强人起了争执……”
“你还别说,若我是那些强人,见到这么标致的小娘子,那也是要抢回去的。”星落凑上前来,用一根手指挑起殷玲玲的下颌,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休要打趣我!”殷玲玲含羞带怒的从星落手上将脸移开。
“好好好,你继续我听着。”说到此处,星落又回到自己的床上,将棉被抱了过来,裹在自己身上,在殷玲玲对面坐下。
“那些歹人便动手杀死了我的父母双亲,可我一个弱女子却无能为力,正在我心灰意冷准备以死明志之际,又有一伙人杀了过来,将那伙强人尽数杀死,也算替我报了大仇。”入夜之后,天气越来越凉,使得这客栈屋内的温度也慢慢变低了很多,殷玲玲也将被子裹在身上。
“将你救下的这群人,其中就有你的心上人吗?”星落插嘴。
“当时我只觉得他恐武有力,英俊潇洒,对他只有感激救命之恩,还并未与他熟识,更不敢有非分之想。只觉得如此大恩万死难报。后来才知道,他是珍宝顶赵氏宗族的人。他的父亲,赵天衡是英雄城巡防营的营长。在此之后,我本想着,我一小门小户家的孤女,和有如此显赫家族背景的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却不想他当机立断,便要与我定下婚约。”
“然后呢?”星落将身上的被子又紧了紧。
“起先我只觉得这不过是笑谈罢了,并未在意,可每当他所在的小队巡防至我家门外时,文龙都会驻足一会儿。渐渐的我也有了出门去见他的冲动和勇气。得闲的时候,我也会陪他去锤掉,他也会带我去赏花……”说到此处,殷玲玲整个人像是又陶醉在了美好的回忆当中。
“他对我真的算是极好了,见我一人独住,自觉不妥,在大婚之前又不肯搬来与我同住,怕毁了我女儿家的清誉,便给我派来了房妈妈,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使我当时甚至产生了一种因祸得福的幸福感。渐渐的,我真的真的很认真的喜欢上了他。星辰你知道吗?那种喜欢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人去死,去做任何事情。”言到此处,殷玲玲脸上所浮现出的甜蜜,忽然又暗淡了许多。
“我……我好像还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让我甘心去死的人。我只知道生存不易,我每天都在努力的活下去,死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可怕了。自我记事以来,我每天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能活下去。”星落似是自嘲一样的苦笑。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那样的人。如果我知道是谁杀死了文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向他复仇的!”殷玲玲说道此处,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她,此时的眼神之中,也透露着无比的坚定。
“时至今日,杀死你未婚夫君之人,依旧逍遥法外吗?”星落见殷玲玲如此这般,她听故事的心情,似也有了些许转变。
“并没有,当日报信之人只说他是在需要寻访的辖区内,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剑客,二人话不投机起了冲突,文龙不敌那名剑客,连同整个小队一起都死于那名剑客的剑下。”
“那你又是何时拜师学艺的呢?”星落一脸不解。
“说来也是凑巧,那日有雨,入夜之后,我家门前,来了一老一少两人,在屋檐下躲雨,我在屋内听得二人对话,便让房妈妈将他二人让入柴房避雨,本想着明日便要与文龙成婚,多做些善事总是好的,却不想当夜就听闻了文龙的死讯。来报信之人又说,英雄城大乱,房妈妈担心家人,便于我处辞行,连夜回珍宝顶赵家去了。师父见我一人孤苦,又见时局动荡,便说要收我为徒带在身边,以便护我周全,报当日让其进屋避雨之恩!其实他老人家,也并未教过我什么。”说到此处,殷玲玲无奈苦笑。
“可刚才你说是两人,那老仙长收你为徒之时,你口中的师哥可在?”星落看似不经意的一问。
“不在,师父只说师哥另有要事先行离开了。”殷玲玲轻轻摇头。
“后来呢?”星落又问。
“后来就是英雄城大乱,我与师父正欲离开之时,便在院子里救下了极度虚弱的你呀。”说到此处,殷玲玲一顿,话风一转又言道:“想来你也是有些功夫的吧!”
“何出此言?”星落面相尴尬。
“当日我见你伤势不轻,又携带诸多武器……”说到此处,殷玲玲像是有所顿悟一般,不禁反复上下打量起星落来。“难道说……莫不是……”
“你不要乱想,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一个弱女子,生逢乱世,要想生存下去,总是要带些武器自卫防身的。”星落怕殷玲玲胡乱联想,赶忙解释。
“对了,我的那些武器现在何处?”
“这我便不知了,当日你伤的不轻,全是师父帮你疗的伤,我只是帮他脱了你的衣服,至于你武器的下落,恐怕你要去问他老人家了。”殷玲玲冲星落摊了摊手。
幸亏此时屋内昏暗,不然殷玲玲真要看到星落此时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放心吧,给你疗伤之时,我全程都在,师父他老人家是得道高人……”殷玲玲见星落久久不语,连忙说道。
而星落此时更为关心的便是她那些武器的下落,特别是那柄黑刀。“你刚刚说,你全程都在,怎会不知我武器的下落?”
“我一个弱女子怎会在意那些,不过想来,应该都在师父随身携带的那个大包袱里吧。”
言到此处,一念之间,星落对殷玲玲起了杀心。正欲动手之际,忽又想到猴不二也知此事,杀她只会徒增猜忌,便又按耐下来,没有动手。
不过此时,星落虽脑中信息交杂混乱,却也整理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在马车上时,雷心曾提到过她身下有坚硬之物,平日里又不见猴不二携带什么包裹,想来那包裹定然被藏在马车之中,对,就应是如此。想到此处,星落披衣下床便往门外走去。
“誒!你去哪里?”卧榻之上的殷玲玲轻声问道。
“自是去那五谷轮回之所!”星落心中急切,头也不回,脚下步伐轻快,以至门边。
“等等我,我也要去。”殷玲玲在她身后,起身,穿衣。
星落站在门口,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她自觉又握住一剑一个秘密。
“走吧。”身后殷玲玲的轻声软语将星落从之前的得意中拉拽回来。
二人推门而出,行了段路,星落佯装也进入了那五谷轮回之所。实则其见殷玲玲进入之后,便蹑手蹑脚地从隔间又行了出来。趁着夜色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他们来时所乘的马车。几番寻找之下,真的如殷玲玲所言,星落在马车之中寻得一个扁平包裹,打开一看,当真是她的武器无疑了。
有武器在手,星落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将这些武器收好系于身上,蹑手蹑脚又跑回五谷轮回之所,却不想殷玲玲已不在此处。星落正欲折返,忽听得不远处一堵雪墙之后,似有女人呼救之声。细听之下,这呼救之声甚是耳熟,恐是殷玲玲无疑了。
星落施展轻功快步向前,待她来到雪墙处时,只见一秃头,身披袈裟体壮如熊之人,正在以大力道撕扯着殷玲玲身上的衣衫。而在他身下的殷玲玲全无抵抗之力,虽奋力哭喊,却也已是气若游丝。
星落大怒,抽出黑刀,脚下快步疾行,她踏雪无声,瞬息之间,已至那壮汉恶僧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刀,直中那恶僧背部的袈裟。
“啊!”一声惨叫,一片殷红,一处刀伤深可见骨。
那恶僧邪念骤起,虽背后中刀,却还不明所以。他只觉背后一凉,想来定是有人偷袭于他,下意识起身向前一个虎扑,又接几个翻滚,跳了开来。待他站定身形,看清来人,刚刚还将惊慌写于脸上的他,此时又露出了一副奸邪色相。
“我当是何人!原来又是一个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的小美妞。正好给大爷解解馋!”那恶僧皮糙肉厚,竟不顾背后有伤,又向星落与殷玲玲行来。
而此时,星落已将躺在地上冻的瑟瑟发抖的殷玲玲拉了起来,护在身后。
“你还好吗?”星落双目紧紧盯着向二人步步逼近的恶僧,头也不回的向她身后的殷玲玲问道。
而此时殷玲玲又惊又怕,又因衣服被那恶僧撕扯,冻的牙齿打颤,无法说出一个整句来。
“快披上!在这儿等我!”星落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皮毛沾子丢给身后的殷玲玲。
殷玲玲披上星落丢过来的皮毛毡子后,只觉心中一暖。
“你小心!”殷玲玲虽自觉费了很大力气,可她说出的话语,却细弱蚊声。也不知挡在她身前的星落是否听到。
“哈!哈!哈!哈!”就在二人交谈之际,向她们行来的那恶僧,已至二人进前十米处。他挥舞拳脚,在风雪之中,也不知使出哪般功法,使得他本就体壮如熊的身体,更显肌肉紧致,蕴含力道十足。
“莫不是金刚宗?”星落见他如此脱口而出。
那恶僧听闻此言先是僧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哈,不想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实属不易,我见你姿色更胜于她,不如随我快活云雨一番,我留你性命,让你在我身边做个护法童子如何?”
“呵呵……”星落冷笑。
“有甚可笑?”见星落如此,那恶僧极为气恼。“若你不识抬举……”
不待他口中污言秽语嚷出,三根如成人手指粗细,长度十寸有余的黑棍已从星落手中向其急速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