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秋水碧如蓝,深谷青翠走山间。北客不见秋色黄,遥望天宫云海巅。
悬崖高耸万丈起,飞瀑直下落寒潭。我与美景皆过客,几缕相思寄鸿雁。
浩淼无垠湖作镜,一根翠竹做渡船。至此北上三千里,他乡明月故乡圆。
“剑哥!”那女子身着翠绿衣裳,声音清脆,想来此时她的心情是极好的。她笑意盈盈的向一剑走来,此人正是雷心无疑了。
“你……”他回想起在暮雨镇渡口时,雷心走的决绝,此时二人在两界山相见,一剑颇感尴尬,虽是故人,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却不想,待雷心走近,便径直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眼中暗示神色明显,手上用力将他往偏僻处带。
一剑虽有些不明就里,却也从刚刚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蜂团,觉察出事有蹊跷,索性未做询问,就随雷心去了那偏僻处。
待二人刚转过街角,雷心面色一变,拉起一剑开始狂奔。
一剑心中虽疑惑不解,脚下却也没停半分,他压低声音,脱口一问:“所为何事?”
雷心也不作答,只拉起他一边疾跑,一边时不时向身后抛洒一些呛人的粉末。
待二人跑过一整条长街,眼见就要出了这镇店,雷心才停下脚步,拉着一剑在一隐蔽屋舍后站定。
“剑哥,你被人盯上了!”雷心因刚才的疾跑此时的她,胸口上下起伏明显,面颊绯红,宛若少女偷会情郎时的害羞模样。
“不过,我已经用我的追踪蜂干掉了他们的追踪蜂,又抛洒了干扰粉,现在应该没事了。”待雷心稍做平复,她急忙说道。
“哈!”突然她身前的一剑怒喝一声,身形一个急转,雷心一脸惊诧愣在原地,随后才听得金属碰撞之声连续响起,叮!乒!乒……数声。
三支被斩断的飞镖分为六段,应声嵌入几处屋脊,墙壁,地面之中。紧随其后,一团黑影由一处院落的屋顶对着一剑极速冲刺而来,那人手中一柄黑刀已经出鞘,咔咔咔连绵不断的金属碰撞之声,在这略显狭窄的巷道之中不断响起。一剑手中的锁亡魂与那一团黑影手中的黑刀连续猛烈碰撞,那二人皆身法奇快,雷心双眸片刻不眨,也只瞧得战团之中火星四射,却难以看清那二人动作。
雷心只瞧得一剑与那黑影拼斗了小半个时辰,也未分出胜负。她心下焦急,想要帮忙,可实在难以看清谁是谁,只好退至远处,静观其变。
转机出现在半个时辰之后,那团黑影好似有些体力不支,再又与一剑拼斗了数个回合之后,那黑影顺势甩出一枚袖剑来,趁一剑格挡之际,那黑影主动后撤,隐遁身形,没了踪影。
雷心这才看清,就在二人刚刚拼斗过的地方,有点点斑驳血迹。她赶忙上前,只见此时一剑喘着粗气,身上衣袍有几处破损,胸前隐隐渗出一片殷红。
“剑哥!你受伤了!”雷心发出一声惊呼,随后连忙上前搀扶一剑。
听闻雷心提醒,一剑低头才察觉到胸前隐隐作痛,那一片殷红好似是在二人对打之时,为格挡对方刀法,被对方黑刀大力下压,自己的剑鞘击中前胸所致。
“好厉害的小丫头!”一剑不禁自言自语。
“剑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雷心作势要去架起一剑。
一剑对她摆了摆手,雷心还是一脸倔强的拉过那少年剑豪的手臂,搀扶着他往两界山镇店外去了。
与此同时,那黑衣少女星落也因体力不支,倒在了两界山长街一处院落之中。
乒!一声瓷器掉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引起了星落的注意,她有些无力的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星眸正瞧见在她对面不远处,有一老一少也在看着自己。
老者须发皆白,一袭粗布长衫道士模样,梳起一个高高的发髻,道骨仙风不染凡尘。那年少的女子约莫和她年龄相仿,生的眉清目秀,也是一副碧玉之龄。身后背着一个粗布包袱,显然是打算出远门的。
另有一上了年龄的女性,看向她时,面带惊诧之色,手上有些哆哆嗦嗦,却是在收拾地上打碎的瓷碗。房妈妈昨夜得知赵家公子已死,殷家姑娘这门亲事算是吹了,今早她原打算取个瓷碗喝口水就回英雄城去了,却不想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将她手中的瓷碗也惊的掉落于地,摔了个粉碎。
“老仙长,殷姑娘,我收拾了这摊子事,就回去啦。”房妈妈一边收拾地上残余碎瓷,一边偷眼观瞧那黑衣人,只瞧见那黑衣人身形娇小,虽有面纱遮面,一双美眸却也难掩其女性特质。
“房妈妈,这些日子有劳啦。”殷玲玲转过身来,冲着房妈妈微微行礼,声音还有些沙哑。
“瞧姑娘说的,这以后你跟着老仙长浪迹江湖,可是真下了决心?”房妈妈回想起昨晚殷姑娘在得知赵文龙死讯后哭的死去活来,还是这老仙长来念诵的《往生咒》给予她些许宽慰。想来这殷姑娘现下是对凡尘俗世心灰意冷,打算出家遁入空门了。不由得心中暗叹:唉!碧玉的年华,大好的青春,在满含喜悦与期盼之中只一夜间,突逢此等噩耗,想来换成谁,一时间都会大受打击,无法接受吧。
“嗯!”殷玲玲只轻声对房妈妈点头嗯了一声,便又看向身旁的猴不二:“师父!这……”她手指轻轻动了动,有些隐蔽的指向此时正斜靠在一处院墙上的黑衣女子。
“福生无量天尊!”猴不二上前一步,似要去搀扶那黑衣人,他又顿了顿,随即转过头来看向殷玲玲:“你也来,她好似一个女子,现下观之伤的不轻,待一会给她疗伤,为师不大方便,还是你来为妥。”
“是,师父。”殷玲玲连忙走上前来,与猴不二一道将那黑衣人往屋内木榻上搀扶。房妈妈则冲二人欠身之后,便推开院门走了出去,想来是没打算再管此间事情,回英雄城巡防营去了。
星落此时只觉得上下眼皮似有千钧之重,想要睁开都难,不知不觉间便真的昏死了过去。待二人将她平放到屋内木榻之上,猴不二便要转身出去。殷玲玲眼见那黑衣人身上的黑衣有殷红渗出,连忙抓住已经转身的猴不二,只见她微微蹙眉:“师父,我自己不行的!您是得道高人,超脱世俗之外……”
“唉!好吧!”猴不二重重叹气,又转过身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容我瞧上一瞧,看看是否还能救过来。但为她宽衣解带之事还是由你来做。”
说罢,猴不二便站在一旁闭目养神。殷玲玲眼见有鲜血渗出黑衣,虽手上有些哆嗦,但还是伸手去给那黑衣人解开了穿在身上的黑衣。
果不其然,那黑衣人却是一身形娇小的女子,在渗血的黑衣被殷玲玲解开之后,便漏出了她白皙的肌肤与精致的锁骨。而她挺拔双峰之上的伤痕,似都是钝器造成的瘀伤,至于是如何造成的,殷玲玲不得而知,却也能看出与她对战之人力道之大。
“想来是对战之时,格挡对方兵刃时,自己的刀背被对方兵刃大力下压所致。”猴不二不知何时挣开了眼睛,来到了殷玲玲身旁。
躺在木榻之上的人虽说不是殷玲玲,但她也羞红了脸。
“师父!”殷玲玲细弱蚊声的似是在提醒猴不二。
“嗯!”猴不二对木榻之上光溜溜的娇小女子观察良久之后,他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身旁此时已羞红脸颊的殷玲玲,“将这个给她涂在伤口上,另一半用水喂她服下,有奇效。”
“是,师父!”殷玲玲应声照办。
……
与此同时,两界山镇店之外的一处密林之中,雷心扶着一剑坐在一棵古树之下休息。她见一剑满面愁容,甚是不悦,心下一沉:“剑哥!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势!”
此时一剑还沉浸在与那黑衣人对战后的挫败感里,并没有听到雷心说了些什么。直到雷心动手去解他的上衣时,他才猛然抬头,却对上了雷心霞色染面的一张俏脸。
“我自己来就可以的。”一剑轻咳一声,他站起身来,往一处灌木丛后走去。见他起身,雷心也站起身来,紧随其后,二人只听得那边似有潺潺水声,想来应该有条小溪在那灌木丛后流淌。
果不其然,穿过那片灌木丛,一条木制栈道映入二人眼帘,栈道旁边,却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水中游鱼皆可见的分明。一剑蹲下身去,双手捧起一泓清水拍打在自己脸上,清凉的溪水使得他麻木的脑子清醒了些许,随后他自顾自的脱去上衣,露出健硕紧致的肌肉,用嘴咬开一个瓷瓶,开始往身上涂抹药粉。
雷心站在一剑身后不远处,见此情景,她只觉得双颊发烫,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要来帮忙的。
“你还没走?”一剑察觉到身后有人,扭头去看。
“我不走!我就跟着你!”雷心回过神来,脱口而出。
“为何?”一剑面无表情。
“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雷心顾不得脸红,那夹带私心的话,也让她说的堂堂正正。
“哦?是你哥哥慕容博雅让你来监视我的?”一剑依旧冷声冷语。
雷心气恼,快行几步,站到一剑面前,“我若说是温灵子拜托我来跟着你的,你又怎么说?”
一剑虽沉默不语,可雷心分明看到那美少年刚刚还一片晦暗的眸子里又有了些许亮光。见眼前人一听到温灵子的名字就这幅模样,她不禁气恼:“好嘛!我这就回去,告诉她你已经被人杀死了,让她断了念想,死心塌地嫁给我哥哥!”
说罢,雷心转身就走。
“你敢!”一剑一个瞬身,横在她的身前,锁亡魂架在她的玉颈之上,虽未出鞘,却也让雷心感受到了十足的剑气威压。
她微微仰头,瞧得一剑眼中似有杀意浮现,雷心又羞又恼,梗着脖子斜着眼睛冲着一剑愠怒道:“好嘛!你厉害,堂堂剑村的一剑,打不过仇人,对自己人却是要下杀手了。我技不如人,打不过你,在此荒山野岭你大可放心将我杀死,江湖上也不会有损你的威名!”
雷心此番话语直戳一剑痛处,她能明显感觉到一剑紧握的锁亡魂剑气浮动。随即她又言道:“只可惜温灵子识人不清,错托于人。”
随后雷心便把眼一闭,不去看一剑表情。
一剑缓缓将锁亡魂收了回来,冷言冷语道:“若不看你是个女子……”
不想他话未说完,眼前那唤作雷心的女子便又换了一副嘴脸,只见她睁开眼睛,嬉皮笑脸的向前迈了一步,见他胸前药粉已经涂抹匀称,便自顾自帮他穿起衣服来,嘴里还念叨着:“剑哥,你说我给温灵子的第一封回信写你一切安好如何?”
见他不答,雷心又道:“我可是温灵子最信任的人,她叫我来还有一个目的。”
说道此处,雷心反而不再言语,只低头认真帮他穿起衣服来。
“还有什么目的?”最终一剑还是拗不过自己心中的好奇。
“自然是看着你,怕你被别的女子拐了去!”雷心不觉莞尔。
见一剑又没了动静,雷心狠狠推了他一把,收敛面上笑容:“没意见了吧!”
“留在我身边极为凶险,今天这情形你也看到了,让你走也是为了你好。”一剑无奈只好说了实话。
“剑哥,我也是武士,我能照顾好自己。”雷心此时极为认真。
一剑无奈摇头苦笑,转过身来,径自往前行去。身后雷心也不气恼,她疾步跟上,挽住一剑的手臂,一脸笑意。一剑用力甩了几次,非但没能将其甩开,反而自觉胸中疼痛,只得先任由她这般胡闹。
时值初秋,雷心作为北方人,对此时南方依旧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的景象很是好奇,南北的不同,不光是季节更替,所来带的变化,就连植物的样子也是大相径庭。之前雷心也来过南方,只是那时她的心境不像此时这般美好悠哉,那时的她是无心欣赏沿途风景的。
两人一路无话,越往前行越听得水声澎湃,只见栈道的尽头,出现一条寒潭深涧,两侧的山岳万丈高耸,如刀劈斧凿一般极有型质,一条飞瀑宛如于九天之上奔腾而下的怒龙,径直砸入寒潭深涧之中,使得水声势大及其澎湃壮阔。
再往前行,即便两人只相隔咫尺之间,就算奋力嘶喊,也无法将只言片语送入对方耳中,只能靠手势比划交流。
看雷心的手语,一剑心下了然,他将目光投向一旁青翠葱郁的竹林,寒光一闪,一根翠竹已然折断,只半柱香的功夫,那翠竹已被一剑修理的成了两根竹竿。
见雷心一脸惊诧,一剑微微一笑,他将其中一根竹竿掷入那寒潭之中,然后示意雷心揽住他的腰,手里抓起另外一根竹竿,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先前已浮于水面上的竹竿上。
随着那横杆轻轻摆动,二人脚下的竹竿真的向前行去,此情此景换来那美少年身后的翠衣少女欢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