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侠
忘忧酒馆,每晚亥时开业,只等待一位客人,一个故事……日复一日,旧瓶新酒满架,多少缘分曾经入席。
•吟游天下•
水月落稳脚跟,拍拍手,“嘿,拿好了,跟着师父闯荡江湖。”
凌天下接过一枝小桃花,低头看看按照门派被人戏称“小桃花”的自己,对师父的恶趣味很是无语。忽然,她眼珠一亮,有点窃喜,有点神秘,“师父你等等,我也有个宝贝要带上。”
水月随凌天下引路,在侠客居的树林里转来转去,半天才发现个蹲墙角画圈圈的萌新。
“快,喊师祖!”凌天下叉着腰,把自己牛坏了。
“吟,游,人。”水月细细地打量如此“宝贝”。
“师祖……”吟游人紧盯脚尖,旁边就是他勾勒那猪头样的草图,真真哭笑不得,难说这“神奇的宝贝”更像在叫谁。
以后的日子,水月经常捕捉徒弟,“我家‘天下’呢,又偷懒躲哪了?”
把人找到,吟游人公然撒娇,“‘小萝莉’有什么好,她都不带我玩。”说好的尊师重道,说好的吟游范儿?
“哼,她要陪本宝宝啊。”比可爱比萌水月从没输过。
“我去逛街啦。”任务躺赢完毕,吟游人一溜烟不见踪影。
水月呆立原地满脸黑线,刚刚的委屈?
后来,侠客居太小,一众少侠长大离开,没有了人谈何为家,“天下”负气出走。“你放心,还有我,哪也不去。我看家,等着‘小萝莉’。”到底是“吟游小乖乖”,他这样回应水月的叹息。
后来,吟游人改名“医人不医己”,“你们都好好的,我可以放心走了。”他说他不复浪荡的心态,他说他前路只做个济世的医者。不是不挽留,可水月知道,自己和“天下”终给不了他想要的,唯一的陪伴。
•侠骨倾城•
凌天下兴奋的跳过来,“师父师父,我捡到一只萌新!”
萌新?她捡的还少么,不知道侠客居那小屋子可装的下……恩,水月保持微笑就对了。
“这只真的特别萌,特别新,特别特别……”的确够特别,竟然能激活凌天下隐藏的话唠属性。
“师父进队。”当晚,凌天下向水月发出邀请。
“等我。”水月早已习惯徒弟的召唤,也不问情由随手传回坐标,显示秘境任务正在进行。
“师父你怎么还不来啊,徒徒和我一起等着诶。”总共没几分钟,凌天下心疼起徒弟连师傅都凶。
于是,师徒一行约到临安城,练习双人轻功的礼台。
“啦啦啦,看我带谁来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水月抱起高台中央扭着舞步的小徒孙“月色倾城”,“凌无双”杵原地痴痴望着一边对江盘坐的“凌天下”。
“呃,呃……‘天下’好像在发呆。”凌天下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水月脸上大写的尴尬。
“师祖好,师叔好。”月色倾城声音甜甜的,却并不肯喊师公,猜猜凌无双之后会不会揍她一顿。“师父没有发呆吧,刚刚还往家族传讯。”
此处应有乌鸦飞过,凌无双悻悻转身,“师父,我先走了……”
“师祖,我说真的。”月色倾城很萌很新很无辜的样子。
凌天下终于回神,三两步蹦哒到水月跟前。“那个,‘无双’方才特意赶来,你在那,月色说你顾着家族消息,因为所以……”水月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乌龙。
“没事的,这是我徒弟。”凌天下下意识把“月色”护在身后,水月默默的想她怎么不把自己抱在怀里。
某日,凌天下又拎回个小不点,“‘倾城’,来,这只,以后就是你小师弟了。”
月色倾城围着“侠骨”转上三圈,“小师弟啊,还成,看在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同意师父收你了。”
凌天下在一旁嘀咕,“长得不好看我也不收啊,笨徒徒。”
没有发言权的侠骨眼珠不转心思却不停,恍惚间怀疑自己进错了师门。不过仔细算算,这师父的颜值并不亏的,而这师姐的声音……爱了爱了。
“‘侠骨’,比武场。”厮混多时,侠客居的老大哥一声招呼,侠骨当即响应。
两人叮叮当当有来有往,“‘侠骨’,你师姐挺不错的,放手追啊。”
侠骨举剑挡过,顺带一记白眼,“怎么追啊。”
这老哥呵呵直笑,“要说你师父也不错,慢慢考虑?”
“滚滚滚,那是我师父!”侠骨绷不住了,“师姐确实不错……走了走了!”他跳下擂台秒秒钟不见人影,反正再没练武的心思。
结果,“月色倾城”和“侠骨”都成为故事里的事,后面只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但看这厮•
“司明哲”实乃一介书生,这男孩子啊书读的多了自然被其中的热血江湖所吸引,攒下几个月的零花钱去铁匠铺捞个家伙。短剑哪里有长枪威风凛凛,他不懂什么质量,好看的应该没错,前后比划两圈选定豹尾枪背在身上,也算少侠了。
刚巧,武林家族报名的地方还有人闲喊收徒弟,司明哲倒是不挑,师父领进门总强过自己两眼一抹黑,所以纳头便拜。这人告诉“小司”他名“子凌”,教给他如何练气使枪,但司明哲记下的词儿没几句,只是牢牢地记住了家族人都叫他师父“黑娃娃”。
他一时兴起从家里偷跑出来,回头肯定要被父母逼着念书的,哪怕应付差事也得做做样子,比之真正的江湖子弟,这厮实在就是个打酱油的。别的新秀焚膏继晷,他日上三竿还保不齐身在何地;人家徒弟十多天完成的任务,他拖拉月余才勉强七七八八……于是,第二位师父干脆地把他逐出门墙,不需要解释。为此,小司一度特别感激子凌,庆幸自己遇见了好人。
未几,子凌招呼小司进队跟他走,好师父有命小司第一时间遵从,然后便看见新帖出来的江湖通告……“什么情况?”“你出师啦。”成绩刚刚够上及格线,甚至还没有出师概念的小司,就这样一脸懵的被自立门户了。待得摸爬滚打多时,小司通晓绿林规则前因后果,经常叫嚷子凌“骗个徒弟”。
正闲,小司又在翻旧账吐槽,呼吁家族众人“伸张正义”。师娘头一个露面,意味深长的盘问,“所以,你是个合格的徒弟?”她再三确认小司确实能够完成出师任务,最后下达通牒“做我徒弟”,没得商量那种。有了比较,回想子凌师父的放养模式其实还算幸福,至少拖拉任务的时候不必担心当头一棒。小司经历过对他来说堪称磨炼的二十二天,终于功德圆满,这次没有被骗,直接被师娘拎起耳朵强制出师来着,“出师礼?找你师父要去。”
后来,子凌消失了,很久很久。小司本打算另投师门,可每每触及这话题师娘总十分低落的沉默着,他便按下不提,直到师娘也想要离开江湖。她名为“重晓”,原来还是师娘的好朋友,她叫她“小小”,以后就是小司的小师父了。
武林群雄逐鹿,小司始终弱小,但几位师父都不曾嫌弃,小师父亦然。不过,这些师父一个赛一个的严厉,重晓郑重的要求小司必要达到出师标准,另外订下一个月乃至三个月的目标,她还约法三章警告小司不听话会被逐出师门。只是,惯会赖皮的小司明显并未放在心上,他讲给隐居的师娘,早已复述不清小师父的规定到底什么模样,他嬉笑着说重晓就是看起来凶巴巴的,说她送了他第一份出师礼呢。
•莫问谁名•
名字重要吗,别号、小字、化名、曾用名……他的“马甲”十个八个那是往少了说,估计除非本人没谁识得全。而他自认,行走江湖,打打闹闹哭哭笑笑都化作过眼云烟,最重要的唯独誓言。
因为一个约定,他失去了家的归宿。初入武林他便开疆拓土,建立起家族,朋友感叹有钱就可以任性,他不服气,坚持说逐鹿天下当然要靠热血情义。于是,趁着声名不起他们互换了身份,他誓要证明自己的理念,哪怕一无所有也会比朋友走的更高、更远。他作为萌新加入到另外的阵营,投入了精力也投入了感情,与此同时,他草创的家族在朋友手中越发壮大。终于,某天两边正式宣战,对很多人而言或许莫名其妙,但他和朋友约定就此一争长短。他的家族到底不是他的,岂能全员支持无端的争斗,所以土崩瓦解在先,他甚至还来不及哀悼,朋友操持的家族竟也由此渐趋离散。答应过朋友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不会反悔,他不会拿回领袖的位置,重新入职最初的家族,只以长老的名义从旁补救。奈何,兜兜转转这一圈,他们两个都再聚不齐曾经生死相许的弟兄。
家族没了,朋友金盆洗手了,他赌一口气,不曾走的更高可还能走的更远,虽然他十分迷茫前路要怎样走下去。结果,又因为一个约定,他失去了自由。正值低谷期的他,在那场拍卖会上放话,谁送他压轴的宝贝愿从此追随绝无二话。真就有豪客当即敲定,“买”他!他着实做到了,自那以后始终老老实实听命左右,他再无所谓爱恨情仇无所谓是非对错,甚至不再分辨哪家对立哪个知交,直到雇主告别江湖,他也跟着隐退。这一切早无关物件的价值,只为一句誓言,只为潦倒的时候有人信他。
闲话桑麻,同样已经种豆南山,他与故旧聊起从前:没有选择的资格,没有回旋的余地,“卖身”的日子难受,但世事如棋落子无悔,每个人都有种信仰。他说他忍不住恣意了一次,眼看同族的成员帮别家的队伍抢劫,他没打招呼退出雇主的家族去追杀,后面归来人家并未穷根究底只道是信他,那温暖至今记得;他说他其实知道,当初朋友遇困自己坚定的站在对立面,她即便理解依然会心伤,他答应过若非身不由己一定陪她,哪怕重出江湖也好,这承诺至今记得……
何谓剑侠,何谓情缘,不需要名姓,是他也是她,是你也是我。忘忧酒馆,成排火辣辣的回忆,是尘封的纪念,是在等待谁人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