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银衣银饰腰间挂着竹篓的童画,伴随着走动身上的银声,三步一跳的穿过山间小溪,顺着路走到半山腰,再东蹿西绕的走过一片竹林,看见一处隐藏在这山里的小楼,独独一间,还有些破漏。
“良老,我带了好茶叶来看您!”童画提着一个小陶罐,推开半人高的竹栏,熟悉的走到水缸旁,打开见里面已经空了,“良老,最近都没人来吗?这水缸都空啦。”
老人从二层小楼里站出来,从腰间抽出那杆从不离身的烟杆,倚在栏上,吞云吐雾起来:“前几天接连降雨,山路湿滑,谁会费老劲的爬上来看我一个糟老头子。挑水的家伙事在那边,泡茶上山去挑泉水。”
一年前和纳赞达成协议后,在南疆,敢这样和童画说话她还听话笑嘻嘻去照办的人,只有这个良老。
费劲从山里挑下泉水来,童画立即生火烧水泡茶。良老从小楼下来,懒洋洋的坐在院中的小竹椅上,等着童画将泡好的茶奉上。
“茶不错。”良老对茶的评价很高,看起来也是十分喜欢,不过这茶明显不是南疆的茶,“哪来的?”
“纳赞那里顺来的。”童画也坐下,先喝口茶再仔细解释,“前段时间西边寨子来了几个人,他们带了很多中原的东西,其中就有这种茶叶。别的东西不好说,但茶,应该是新茶。”
良老眼神一丝精光闪过:“新茶?最近中原和南疆的往来越来越频繁。”
童画:“这事儿啊,盗玉翁弄出来的呗。忽然在长老会提议,说对中原商人不该过多阻拦,得多为南疆百姓着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实际上利用这些外来人做烟雾,私下谋利。”
拿着自己的东西充当中原商品,以几倍的价格贩卖出去,这种事情,盗玉翁做了不少。
良老:“长老会的人又不瞎,对他这些事心知肚明却不阻拦,你觉得是为什么?”
童画:“谋利这种事盗玉翁能做,别人自然也能做。”不阻拦不就是为了自己嘛。
良老:“长生殿的局面比你想的要复杂,这些个长老谁身上都是真本事,身后又有你惹不起的势力在支持,动他们看中的人,你打算如何应对?”
“很简单。”童画将杯中微凉的茶倒掉,重新给自己满上一杯,“我不光要动他们看中的人,还要动他们,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任由这些长老留下,纳赞成王也不得安宁,横竖没几个好人,留与不留皆在一念之间。
良老喝茶没有接话。
童画爱来找良老,原先是因为他认识爷爷,后来则是得到他的刻意提点,一年来武功突飞猛进,现下她和纳赞交手,不御虫的情况下,两招便能搞定。算起来也是自己半个师傅了,年纪又这么大,独居在深山里,童画一有空就爱跑来看看他。
喝着茶吹着风,听着山里鸟鸣树声,心也静了不少。
童画:“这段时间木龙不满巫王亲近盗玉翁,认为那对父子终于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正想法收拾他们呢。桑久一向是跟着他大哥动,木龙收拾谁他便收编谁,木龙看上的人他快一步收拾掉,唯独图西卜和盗玉翁父子两,他们兄弟的动作是一样的。”
杀,绝不会留活口的杀。
巫王最近亲近盗玉翁是纳赞搞的鬼,目地就是让木龙和桑久着急。
换成别的人选他们不会有危机感,那人若是盗玉翁,心境便不同了,毕竟图西卜当年也是有能力坐上巫王一位的人。
良老再次点燃烟杆,一吞一吐:“真让巫王自己选,他不会选纳赞,更不会选图西卜。”
兄弟两人当年为了当巫王已经撕破了脸,之后这些年装的和睦,实则心里的刺扎的两人都不舒服。
图西卜比巫王要长几岁,自身都没几年好日子了还要出来争王位,不就是那口气咽不下去嘛,而巫王,一个好面子贪权利的人,怎么可能看着败者翻身与他平肩。
这层关系,良老看明白了,童画和纳赞也了解了,唯独木龙桑久看不透。
两个私生子此生对巫王最大的误解,应是巫王为了私欲可不顾一切,如当年的巫后,他若厌了,离开的决绝,不念丝毫往日情分。
纳赞安排人日夜在木龙桑久耳边吹风,将图西卜和巫王的关系说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也怪巫王平日人前演戏对图西卜太好了,两人渐渐相信传言。
童画:“木龙是个沉不住气的,他对盗玉翁的不满只需一点儿火星便可爆发,最近外面不会太安全,您就留在这里喝喝茶吹吹风吧。”
离开时良老唤住童画。
“助纳赞称王后,你来此的原因也该暴露了吧?”
“是啊,我还等着纳赞帮忙呢。”
“禁地他进不去,只能靠你自己。至于里面的东西,找不找得到,拿不拿得出,现在谁也说不准。”
童画微微一笑,她虽没直言告诉良老自己的目地,却也没刻意隐瞒自己会魅冥功的事情,不痴不傻的,很容易猜到她为何来此,为谁来此。
“陷入长生殿这些麻烦事当中,不是他的意思,就是你个鬼灵精的丫头在给自己铺后路,小心点吧,别掉进泥潭爬不出去。”
“我要活着回去报仇,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所以我不会有事,您放心好了。有空我再来看您,送好茶来。”
童画走了,良老还坐在那里抽烟。
白雾散去,不知带着多少愁思。
下山的路走了一半,阿三出现在童画身边。
“山里来信了,等了这么久他已经不太相信你的话,再没行动,你当心阿大的命。”
“也是,光说不练看的人心急。”童画背手继续前行,阿三躲在身边的树林中同行,谨防被人看见,“他要听响,咱给他敲一个便是。”
“动谁?”
“木龙。”
三天后,木龙少君色心起,趁夜摸黑进了纳赞少君的外院,翻窗摸到那位中原来的童姑娘床边,欲行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