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狭路相逢
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稀薄的云雾轻柔的向整个松山铺展开来,将松山冬日的清晨朦胧沐浴在稍有温度的阳光中。偶有清风徐来,为刚刚睡醒站在门口闭眼深呼吸的梅月带来一丝轻轻的草木清香。
此刻已经东方既白,她却迟迟未能见到冷风玥身影,虽不知他的踪向,但此刻想必最后一个回合比武已经开始,梅月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便急急忙忙赶往许晩阁。
未曾想,走到半路却碰见了冷风玥的背影。她本想悄悄上前将冷风玥吓个半死,正要行动之际,却看到了被青砖挡在后面的东方明月和明月怀几人。距离太远,她只能看清东方明月的身影,听轻模棱两可的对话。
“师父,弟子知错。但请您相信弟子,今日万不可饮酒贪杯,万万不可。”
因冷风玥背对着梅月,故而她看不清冷风玥脸上的表情。
“你已被我逐出师门,休要再叫我师父!”
“师父!弟子大逆不道,但徒儿恳请师父再信徒儿一次,昨晚…”
“住口!”
冷风玥被东方明月打断,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
“爹,”站在一旁的明月怀实在不忍看二师兄被如此冷落,便为他求情,“二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怀儿,休要胡闹!”
“……”
气氛沉默,落叶悄悄散落在几人身旁,无人发觉。
“你可曾记得你之前为何入宫行刺?劫持月升公主又是何举?”东方明月异常震怒,满脸通红。
良久,沙哑的声音才从冷风玥口中传出:“徒儿记得,入宫行刺是为了报仇雪恨,劫持月升公主…”
冷风玥说到此处,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劫持梅月,确实与自己行刺皇宫初衷吻合。但如今他与梅月的关系,实在令人难以启齿。
“罢了罢了…”东方明月摆摆手,不想再停留此处,延误比武的良机。
“师父,弟子最初劫持月升公主,是想用她做诱饵引来皇帝,她身为梅族皇族最尊贵的公主,既然能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该为十七年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忽然惊醒了正在发着呆的梅月。原以为此刻清澈的阳光能够驱散掉阴冷的寒冬,但直到自己趴在墙角偷听时冻的打哆嗦的那一刻才发觉,冬天就是冬天,不要妄想它能够带来夏日炎炎的烈日。
东方明月闻言停住脚步,内心稍感欣慰。若是冷风玥此刻向他承认错误并与月升公主断绝来往,之前的所有不愉快,都可在今日一笔勾销。冷风玥还会是云山派二弟子,他的得意门生。
“但是弟子…”
“玥儿!”
东方明月一声怒吼,双眼煞白。他不愿听到“但是”后面的只字片语,只要冷风玥此刻愿意随他回云山,武林盟主的位置,他不要也罢。
卧在墙角的梅月突感一阵眩晕,就像是有人用力砸了自己脑部那般木囊,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前发黑便已昏倒在地。
冷风玥察觉到异常,向身后看去,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梅月。
东方明月未能听到从冷风玥口中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便已不见冷风玥身影。
最后一个回合的比武大会,场面更是热闹非凡。左岸然特意请来了舞狮表演为大家助兴,刹时锣鼓喧天,气氛热烈。
一碗酒下肚,比武宣布正式开始。
上场的先是岳山雨帘和黄山游吉安。岳山派均是女弟子,其修炼的武功虽轻柔敏捷却不失力道,黄山派以游吉安为代表的九代单传绝世剑法虽至阳至刚,却与岳山派至轻至柔的剑法互为犄角,即不能克敌制胜,又不能技压一筹,故而以平手结尾。
接着是松山派左岸然与云山派东方明月的对决,此时冷风玥刚好将昏睡着的梅月交于湘贵妃后便匆匆赶来观战。
江湖人几乎众所周知,云山派的《云山剑法》剑步急速,力道飘逸,即可将剑可分为九剑亦可合为一体,与云山派比武的对手往往难以分清何为真剑何为虚幻,便已败下阵来。而松山派以气功闻名遐迩,所谓气运丹田讲究剑气合一,以气持剑以剑运气,剑法玄幻亦真实。但左岸然终究是敌不过东方明月,故而左岸然与东方明月的对决,在五个回合后以东方明月战胜而告终。
最后一场,由东方明月对决唯一进入决赛而非门派中人的高手。
此时太阳已渐渐西落,众人的垂影层次不齐的落在松山之上,个个都以望眼欲穿的姿态等待着一统江湖的新武林盟主胜出。
东方明月站在擂台中央,闭着眼静静等待着那位举足轻重的对手。上台的是一位全身青衣的年轻男子,手握长剑,虽气宇轩昂却略感单薄,文质彬彬倒像是一位文人。
冷风玥仔细端详着这位年轻人,宽厚浓眉,目光犀利,鼻梁高挺,面容……慕容睿谦!
冷风玥以为自己眼花耳热出现了幻觉,却在无数次使自己清醒的时候一再确认,这个人,站在师父对面的江湖高手,竟是自己仇敌,当今太子!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梅远钟,他早已脸色骤变。堆积在他脸上的肌肉立刻沉凝并开始发青,腮帮迅速鼓起,垂在两侧的双手早已握成了铁拳。
梅远钟有多恨慕容睿谦,冷风玥感同身受。
如同当年他父亲慕容石策划灭掉冷氏皇族拥立梅族即位一样,他几月前灭掉梅姓皇族自己谋权篡位,如今还想一统江湖。
慕容睿谦,是他俩共同的敌人。
武林中人,对朝廷面孔自是异常陌生。东方明月毫无防备便随机应战,未曾想自己此刻突然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就连握剑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几个时辰前饮下的那碗女儿红,亦想到了冷风玥的劝告,但此刻为时已晚,他将剑轻轻支撑在地,身体瘫软如同一堆烂泥。慕容睿谦趁此良机,将自己手中的剑不慌不忙向东方明月刺去。
比武都是点到为止,东方明月自是竭尽全力抵抗,也抵不过在自己眼前虚晃无形的青色身影,只能任凭对方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