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黄昏。树已昏,叶子耷拉了。
大河也昏,流水似已无力。大街仿佛也昏,行人行走无色。
张大枪还没回。司徒扇率领江湖豪客朝西向金枪门张家那个方向去了。
突有卤药香,卤肉的香气飘来,真香!
有茶客道:“太叔公的那锅卤汤不知有多少年了?”
又有茶客道:“据说,到了太叔公这,就是三代了。”
还有茶客道:“我吃太叔公的卤味,也有三十年了。”
观河楼,午间晚间也弄卤菜小吃。珠珠闻到卤肉香,饿了。要了一碟卤牛肉,一碟水麻豆,小瓶陈酿。
珠珠吃罢。已是夜色,灯光已燃。河有渔火。
珠珠出观河楼,望河岸来。天还有些热,有人岸上纳凉,也有人戏水去热。
河上人家,船泊岸边,一灯如豆。
河里洗澡洑水,也有少年。精赤着上身,穿个大裤衩子。上了岸来,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花溅起。
珠珠望着水花。在家乡,天热的狠了,去河边,寻无人处,衣衫全脱了,跳进水里,游水戏水,痛快洗了。
水有粼光。珠珠脸上一红。放眼远处,远山黑朦。
月上树梢,钩已不钩。
珠珠轻盈几步。夜风吹来,无人了。麒麟棍悠起,飞身踏在棒上,驭空往西。
到了金枪门张家那条岔路,未停,顺路西飞。
珠珠空中飞行,脚踏麒麟棍,青丝飞扬。大山也在脚下。
这大山是金枪门背靠那大山。大山后,有火光燃起。
珠珠向火光处飞去。在那空旷山谷处,倚山处,篝篝有火。
珠珠倚在山头。月光朦胧下,篝火处,火不大,只映个亮。离篝火远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开怀畅饮,把酒言欢。
这是司徒扇率领的江湖豪客,在张家大山后,遍野遍山。万千江湖客,人太多,不见司徒扇。
珠珠直空拔起,飘在半空,娇足点点,又朝金枪门飞去。
掠过大山,千门千户,落在眼底。
张家真大,千户千灯。一水半圆,又依大山。右侧空荡,似有人影。
珠珠飞落飞近。空荡处,像是练武场。场上有二百来青壮汉子在耍枪,像模像样,有模有样。
忽见两人从湖塘边走来,一人身材甚是高大。
珠珠隐在练武场边树林间,飞近细看。
那两人已经来到练武场上。高大汉子,极是魁梧,顾盼之间,无怒生威。另一人浓眉鹰目。
月光下,高大汉子拍手挥手,二百来青壮汉子停手集来。高大汉子道:“今半晚上,惊艳榜上排名十八的司徒扇率领数千人马来槐树镇,就在这大山后。一纲来和大家说话。”
一纲,那浓眉鹰目。张一纲道:“张一纲,惊艳榜排名二十。自可斗司徒扇。黑龙门楼观鱼率领三十名弟子在此,这个大家已经知道。”
“还有一路,是数十年未出江湖的白龙门,白龙门掌门慕容九峰率领三百弟子亲来。”
“掌门大会上,大家跟着一剑兄挡住自家帮那小子说话的长辈兄弟就可。”
“一纲做了掌门,率领金枪门张家三千弟子和黑龙门白龙门三家合围司徒扇。杀这些江湖上的乌合之众,直如砍瓜切菜,不教走掉一个,都给杀了!”
张一纲三言两语,安抚众人,又振奋人心。众人欢呼!
张一纲说罢,挥手,转身离去。
高大汉子张一剑留下,又说激奋话语。
珠珠听了。那小子,应该是张大枪了。
张大枪,还是暂时没事,让人略微放心。
珠珠一笑。合围司徒扇,那么好围?
麒麟棍一点,珠珠已身在空中。俯看张家,千屋连楼,间有台榭,窗有灯光。月明如水,湖塘如镜。
珠珠衣袂仙仙,已似仙子。
珠珠驭空飞行,飞到槐树镇。收了麒麟棍。过观河楼,走几步就是里街口,突闻到卤肉香。
里街口,一家小店。门上没招牌,卤肉味飘出。
珠珠扭头瞧了一眼,店内灯火昏黄。就走过了,前面几步,福来客栈。
翌日,珠珠直上观河楼。午时了,张大枪不见人影。
珠珠心情有些焦躁,怕张大枪路上出事,禁不住眼睛有些湿润。客栈没回,楼上随意吃点,又是一杯清茶,眼巴着大街。
天将半晚,仍不见张大枪。
珠珠水灵灵的眼睛滚下两滴泪珠。珠珠擦了擦,抿口茶水压一压。
忽见司徒扇上楼来。珠珠道:“可有消息?”
司徒扇道:“没有。”
珠珠道:“张大枪回来,会从哪路来?”
司徒扇道:“槐树镇四路通达,水旱俱有,不知道从哪路回来?”
珠珠道:“我倒忘了,张大枪若从西路回来,这观河楼是看不到的。不过,正好你们去了西边。”
司徒扇道::“今早上,我探探路。哪路来,都经观河楼,只有西路不经。”
珠珠道:“我方才问的意思是,张大枪会常走哪条路,从哪条路常回?”
司徒扇道:“这个,不知道。”
珠珠叹了口气。
司徒扇道:“这等人等事急人,明儿个才见真章,见分晓。司徒扇也出来走走。”
珠珠道:“这都大半天了,不见张大枪的人影。你能不能派人去这几路上迎迎看?”
司徒扇笑道:“大枪自个会回。兄弟们养养精神,明儿个好一战。”
珠珠喝了口茶。司徒扇看来是不知道张大枪被刺杀一事。说了,也不敌慕容九峰,徒增忧心。
珠珠瞧了一眼窗外,大河波光粼闪。道:“明儿个,你们如何势保张大枪做上金枪门掌门?”
司徒扇道:“这个,话虽这样说,也无别法。大枪若做不上掌门,司徒扇只好率领兄弟们攻打金枪门,奋力一战!”
珠珠道:“张大枪知道了,若不同意呢?”
司徒扇道:“不同意?我们这人都来了,怎会不同意?”
珠珠道:“这人好了,心就软,宁可自己挨欺受气,也不愿伤害别人。张大枪多半不会同意。”
司徒扇叹了口气,道:“大枪若做不了掌门,张家就彻底呆不住了,这一辈子就只能流落江湖,有家回不了!”
珠珠道:“张大枪若不同意,明半晌午时,你们堵在金枪门进出的那条路上。通往金枪门的那岔路应该是张家的,堵在外面那大道上,这大道不会是张家的。堵在那,别让张家里面的人出来,要打就跟他打。”
司徒扇道:“珠珠姑娘,这是何意?”
珠珠道:“你怎么来的?”
司徒扇道:“骑马来的。”
珠珠道:“金枪门张家一面背山,两面环水,也似有水路,大路只有一条。若有小路,也不会离大路大道太远。就堵在大路口,堵死了。”
司徒扇叹道:“大枪若不同意,就堵住张家的路,给大枪壮壮声威,也算大家尽了心意!”
未到黄昏,张大枪还是不见人影。珠珠甚觉焦心,就怕张大枪有事。
天高云淡,大河清波,秋风清凉。
珠珠突觉鼻香,又是卤肉香,随秋风吹来,真香死个人!
珠珠咽咽口水。等到天黑,不见张大枪,就去尝尝,太香了!
黄昏。一马悠悠,蹄声得得,闲闲而来。
这大街上,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骑马的人。
珠珠眼睛睁大,近了些,张大枪!
珠珠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水灵了!
又近了些。张大枪来了!
等来了,还是来了!
珠珠窗中穿出,跳上马背。从后死死抱住张大枪,泪已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