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惠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族史记载,云氏隐居初期,因为源里只有云李两姓人,便难免会有近亲成亲的事情发生。
近亲成亲,喜上加喜原本是好事,却会祸及子孙。不少孩子生出来之后都有一些问题。
于是,在云氏第十九代源主之时,颁下了源令,不得近亲成亲。这也是为什么源人中那么多单身的原因之一。
从惠坐定,众人同样都坐定了。他沉默,众人也跟着沉默。
最后,从惠看向上官慕和云兮,说道:
“听说,你们要成亲了?”
两个人点头,不知道他突然问起这个目的为何?
“那么可否答应老夫一件事?”
两个人看向他,然后等着他说:
“你们二人成亲之后,不要生孩子!”
众人一愣,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最后,这位老人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云峰把眼睛一闭,心中哀叹。
难道这位二叔这些年白活了吗?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云兮看看上官慕,却见他笑着说道:
“抱歉从爷爷,我和淋儿不可能不要孩子。
一个月前,家师刚刚说过,要我们的孩子继承陈家医术,将来替陈家延续香火,慕已经答应了。
更何况,家父虽说是上官家养子,却也是上官家唯一子嗣,将来我与淋儿也是要给上官家留一香火的。”
从惠默然,是啊,香火,上官家独子,难道要一辈子无子吗?
“那么,香火和淋儿相比你要哪个?”
听着从惠的话,众人都有些想笑,这位爷爷许是年纪大了。
水镜听了这位老人的话险些没有把茶水喷出来。
“从老兄,或者该说是亲家叔公,你到底要说什么?”
从惠看看水镜,没有回答他,继续问话: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要如实回答,如果香火和淋儿你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上官慕刚要开口,却见从惠说道:
“慎重回答,如果淋儿无法生育,说你的选择。”
上官慕笑了,这位老人家还真是有意思,怎么还扯到生孩子上去了。
不过,他想偏了,他以为从惠是因为从嵘的遭遇而格外在意云兮。
“我自然是选淋儿了,毕竟她是要伴我一生的人。”
只是这样的回答从惠还是觉得不安心,他看着上官慕说道:
“你们成亲之后,不要孩子,好好过日子。”
上官慕看了看云兮,两个人同时看向了从惠,异口同声地说道:
“为什么?”
从惠还是不想说,他怒目看着两个人,说道:
“你们只要答应就好,不要生孩子。不要问为什么!”
两个人没有回答,良久之后,云兮说道:
“从爷爷,我们现在可以答应您,可是孩子有了,我们还是会生的。
所以,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我们不会在意对您的承诺。”
从惠被云兮的话给噎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是这样想的。
“您该庆幸我们的诚实,其实我们大可以骗上您一骗的。只不过,我们更想知道原因。”
从惠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众人都看得有些不忍。
“你们执意如此?”
两个人对看一眼,点头说道:
“是。”
“那么就从这块玉佩说起吧!只是,你们可能承受得住?”
众人都坐好了,看向从惠,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也不再问。
“这块玉佩是我亲手所雕,手艺虽然很差,却是刻给心爱之人的礼物。”
上官慕看着那拙劣的手艺没有说话,这手艺何止是差啊!
“别看不起它,这里面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我还特意用米粒雕刻的技法在上面刻了他的名字:李阴兰。
如果这块玉佩一直挂在你父亲的脖子上,那么你父亲上官屹,就是我失散多年的长子云屹。
而你就是淋儿嫡亲嫡亲的堂兄!”
啪!
玉佩落地,原本断成两半的玉佩又一次四分五裂。
一切都静了下来。水镜喝着的茶还没有进口就停住了。
水流星惊愕地捂住了嘴,云峰无奈地闭起了眼,云尔紧拉着李明轩的手开始抽泣。
云也大眼睛瞪着,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出的手揪得东方天生疼,他却忘记了喊疼。
墨如男看着从惠一脸不可置信,她不知道,原来外公还另外有子,还另外有妻。
云兮耳朵聋了,没有听清楚从惠的话,而她看向上官慕的时候,上官慕正呆呆地看向乌小雨。
多么好笑的一个笑话啊!
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大舅哥应该在那里,那个背着大刀的渔民小子才是大舅哥不是吗?
最后,上官慕只得看向从惠,做最后的努力。
“我爹是被人贩子拐了的,你武功高强,怎会让他遭遇如此境地。”
面对上官慕的追问,从惠无力反驳,只得弱弱地说道:
“当时我被人暗算,当胸中了一刀,立时就晕了过去。”
上官慕哑然,全身都在颤抖,他本想再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要问什么。
此时,已经有人哭出了声音,是云尔和云也,而云兮则处于茫然无觉的状态。
上官慕第一时间扶住了云兮,她的状态很不好,他来不及平复自己的心情,急急地问道:
“淋儿!”
上官慕刚刚扶住云兮的时候,就发现她全身绵软无力地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淋儿!”
上官慕一声叫喊之后,云兮不但没有反应,反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慌乱之间,将云兮放到床上,看着上官慕给她把脉。
上官慕确实摸着云兮的脉呢,可是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实在是一点脉象也没有摸出来。
李明轩见此过去说道:
“还是我来吧!”
上官慕放开云兮,退到了一边。这边众人只顾着看着云兮,那边乌小雨又拿着大刀去砍从嵘了。
从惠虽说咳了血,却还是知道要护着女儿的安全,于是一老一少便在院子当中斗了起来。
水镜站在云兮房间前面看着小雨发了疯似的砍着从惠,他没有去阻止,只是默默地守着云兮的房间,心情沉重。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造化弄人。
房间里,水流星哭了,云家姐妹哭了,上官慕也哭了。
云峰坐在旁边哀叹,却是对此无能为力。
李明轩给云兮把了脉,默默摇头,他不知道什么药可以治好心伤。
“怎么样?”
李明轩看了看众人,说道:“心伤难医!”
“噗”
上官慕一口血喷了出来,众人又一次陷入了手忙脚乱当中。
众人把人安置在云兮房中的小榻上,云峰则在一旁给上官慕运功疗伤。
“你得稳住了,否则就走火入魔了。淋儿已经这样了,你给我争口气。
当年东方先生亲眼见着陈梨花离世,还不是好好的活着,你们如今都好好的,都活着,难道还要寻死腻活吗?”
众人见着上官慕嘴里面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只是听不真切。
李明轩凑近了上官慕的嘴边,默默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那边云兮还没醒,水流星、云尔、云也在一旁围着,这边上官慕已经接近走火入魔,让众人手忙脚乱。
东方天见李明轩一直在上官慕嘴边听着,询问道:
“他说了什么?”
李明轩无奈说道:
“他在说一个卦象,他在骂自己混蛋!”
众人不解,现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什么卦象?
“什么卦象?”
“学高八斗荐良言,幽谷三栽未出山;
满腹经纶非用所,进退维谷面妻难。
锦衣御食无忧虑,心急如焚受熬煎;
空有全身回天力,暗投明珠能保全。”
听了这卦象所言,众人还是不解,李明轩无奈说道:
“这是困卦,意思是于婚姻受阻。也就是说,他一直都知道,他和师妹会婚姻受阻。”
李明轩说到这里时,上官慕脸上的泪又一次奔涌而出,他不该去招惹云兮,他不该去寻她,不该去跟乌小雨争。
只是,他不想放弃她,哪怕是现在他也不想放弃她。
就在这时,水镜抱着一个人进来了,众人见此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你说你跟着添什么乱子,有那两个就够忙的了,你跟着添什么乱。”
水镜虽然说着却是把乌小雨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上官慕旁边,好让李明轩给他把脉。
李明轩给人把完脉,倒是放下心来,总算不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要是再来一个要走火入魔的,他们恐怕就应付不来了。
众人投来关切询问的目光,水镜更是急急地问道:
“怎么样?”
“没事,就是怒极攻心,有点经脉堵塞,行一次针,平复了心绪就会好的。
比那两个强多了。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湘儿跟泠儿你们去煎药,娘您看着师妹。
二叔这里要给慕公子运功,天儿给从旁护法吧!至于外公您,就负责看着小雨吧!
我给他施针之后,您一直守着他就好。”
李明轩迅速地给小雨行了一次针,水镜便依言在一旁守着他。
李明轩出了房间,就去看从惠了,他知道这位老人家一定也伤得不轻。
“从爷爷,我是李明轩,可以让我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