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乘风,上官慕心绪烦乱。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出身高贵,天赋得天独厚,更在十年前便得天下人誉为第一公子,可谓天之骄子。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有掌控不了的事情。
“公子,乘风无能,请公子责罚!”乘风跪在地上,心中充满了自责,不管姑娘现在身在何处定然不会很好受,那帮野蛮的江湖人,杀人不眨眼,不知道姑娘会不会吃亏。
“乘风,公子真是想杀人哪!”
“乘风无能。”乘风感受到上官慕满身的戾气,把头低得更低了。
“那个傻姑娘,她是怎么长大的?本公子真想……要是让她知道本公子处罚了你,定又会觉得本公子苛责于人。罢了,你且去一趟那个旋风寨,多带些人把她带回来。记得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是,公子。”乘风连夜带着人去了旋风寨,却不知道此时的云兮正在大河的起伏中往着不知名的地方飘去。
夜,太漫长。上官慕难以入眠。他来回在房间了踱着步子,思索下一步要做些什么。良久,他从自己随行的物品中拿出金钱卦,放在桌上。他净了手,整理了衣冠虔诚起卦。
上兑下坎,泽无水,是为困卦。卦象有言:
学高八斗荐良言,幽谷三栽未出山;
满腹经纶非用所,进退维谷面妻难。
锦衣御食无忧虑,心急如焚受熬煎;
空有全身回天力,暗投明珠能保全。
此次云兮定是能保全,不过是明珠暗投,需要修身养性静待机会。只是这卦于婚姻不利,他与云兮的这段情缘能否安然还未可知啊。
一夜未眠,上官慕一早便找来知府严肃准备安排好疫区的最后公工作。
“公子!”严知府见上官慕面带疲色,知道是因为云兮被劫一事废了心神。未免被公子的坏情绪波及,严知府在上官慕面前更加谨慎。
事情繁杂,一转眼就快到午时,正当用饭之际官兵传话来说破浪回来了。破浪一身风尘而来,看到上官慕微微一愣,公子气色实在不佳。
“公子!”
“破浪,打探得如何?”
“云姑娘和明日山庄颇有渊源,似是父辈就曾和东方庄主相识。云姑娘一行四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物,在前段时间力退旋风寨三大寨主,并且一身医术颇为精湛,明日山庄都称她为天降神女。”
“天降神女?”想起那姑娘说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上官慕不由扶额。“还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那日云姑娘四人似乎是要回家了,却被穆平江一掌打落至暮江,然后才被公子所救。后来,和云姑娘一起的三个人便消失在了暮山。明日山庄则一直沿着暮江寻找云姑娘的下落。属下回来之前有一队自称云姑娘家人的人在画图像寻找云姑娘。”
“她的家人从哪里来查到了吗?”
“无从查找,似乎……”
“说。”
“似乎是凭空出现,而公子救下云姑娘那日,她的家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近日来,她的家人是否是在暮山出现的?”
“这……不是,属下特别找人查了,是从月牙湾附近的一个小镇出现的,但是他们没有那里的户籍。”
“你做得很好。”
“谢公子,属下没有向人透露过姑娘的任何消息。”
“嗯,你往旋风寨迎一迎乘风。”
“是。”
不知道乘风此行能不能把她接回来。没有户籍,凭空出现,凭空消失,那个小女子的家人也是如此神秘。看来有机会得见见她的家里人了。才一天不见竟是如此想念了。
沉浮,沉浮,再沉浮。
云兮昏迷中只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在水上漂浮着忽而上,忽而下,无招无落的。慢慢地自己仿佛停下了,不知道怎么的身下又冷又粘腻,时不时还有水拍打在脸上,她想睁眼却始终睁不开。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扒她的眼皮,轻拍她的脸颊,然后是挤压肚子,挤压时云兮把水一个劲的往外吐,味道又腥又咸,那感觉难受极了。吐得差不多了一只手指头朝鼻尖送来,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形将她抱起,抱到了一个温暖的舒服的床上。
头很沉重,身体仿佛在火上烤着,有人往她头上放了凉冰冰的东西,然后嘴里被灌了苦苦的药。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
水流星、云峰、云尔、李明轩、云也五人快马加鞭赶到明日山庄时只有东方仲绅留在庄上坐镇,其余人都被他派出去找云兮了。近日那旋风寨似乎开始大肆网罗江湖人士,也没有把关注点放在明日山庄上,给山庄寻找云兮提供了方便。东方仲绅听到有人来报,说云峰和水流星到了,急忙迎了出去。
“星儿!云峰贤弟!”东方仲绅看着面前依然风采翩然的女子,她的容颜竟是与年轻时一样,还是那么美丽动人。而面前风姿绰约,气度不凡的男子也依然是当年那个模样。
“东方二哥,多年不见了。”水流星行了一个江湖礼,这种场面真是恍如隔世啊!
二十五年了,如果不是淋儿遭难,自己恐怕很难再踏入明日山庄的大门。面前的东方庄主风采依旧,只是鬓边的几缕白发显示了他这些年的辛苦与劳累。
“东方二哥,好久不见!”云峰也行了江湖礼,在这里一年多的时间,他跟着东方兄弟学了很多,如今回来竟然已是二十五年之久。
“快,快,里面请!”
“二哥这些年定是劳累了,头发都白了。”水流星边走边说。岁月如刀,竟是这般残忍于人身上留下这般痕迹。
“庄上事多,江湖多事,怎么可能不老。”东方仲绅摸一摸自己的头发,心生唏嘘。她还是当年模样,幸福快乐就够了。
“一晃二十五年,这里还没变,真好,叔维呢?他可好?”众人往里走,水流星见着熟悉的一切心情也好了不少。
“三弟还有你的两个侄儿都还在暮江附近寻找淋儿。”
“二伯,可找到二姐了?”
“还没有。”
众人来到厅上,侍女送上茶点,水流星像东方仲绅介绍云尔和李明轩。“二哥,这是我的大女儿云尔,你就叫她湘儿就好,这是大女婿李明轩。明轩,湘儿见过东方二伯。”
“湘儿见过二伯。”
“明轩见过二伯。”两个恭恭敬敬行了源里的晚辈礼。东方仲绅伸手去扶。
“二哥,你知道我们前来是为了淋儿,现在找不到她,我这心里,真是……”水流星想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心里就难过,眼泪就要落下来。
“娘亲,别哭,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二姐。”云也劝着娘亲这眼泪却也跟着往外掉。
“不如我们稍作休息就上路吧!”云峰心中也是着急,既然熟悉路程,不如早点去寻。众人点头在山庄吃了饭之后便一路疾行,到达暮江时天已经大黑了。
众人站在江边听着江涛奔流的声音内心无法平静。这个时候他们心中的那些希望在一点一点变成了绝望。
云峰甚至觉得他们这些年信奉的灵砚是个玩笑。当年他们兄弟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再生崖。没想到真的来到了外面。可是三人那么辛苦地寻找,大张旗鼓地到处去问,居然找不到一点二叔的线索。当年没有找到二叔,云兮就真的能够依着箴言被找到吗?
“娘亲,别哭!”云也扶着已经开始颤抖的母亲,内心也开始颤抖。“二姐真的还好好的吗?”
“娘,咱们好好找找,至少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云尔压着哽咽的嗓音劝着母亲。
“也许,她被人救下了,但是没有人发现。”
“希望明轩的猜测是对的。”云峰叹了一口气率先离开了江边。云尔和云也紧跟着带着自己的母亲也离开了。望着滔滔江水李明轩深思着。
“但愿世界上真有那么神奇的浪潮,但愿师妹你有足够的幸运遇到那个福泽深厚的人。”
暮江沿岸,云峰五人在岸边露宿一宿,第二天去和东方叔维会和。从云兮落入暮江到现在已经是八天时间了,众人几乎把附近所有的人都问遍了,依然毫无线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天晚上进到河里打捞云兮的人在河水深处找到了云兮那把被打落的剑。
这把剑是目前为止唯一的收获了。抚摸着女儿心爱的剑,水流星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云尔和云也陪在旁边细心安慰,东方叔维则在一旁啧啧称奇。曾经的水流星,那是雷厉风行的侠女性子,时隔二十多年,没想到她竟然养成了这种小鸟依人的幽怨性子。
“云伯母,您放心,山庄一定会把云姐姐找回来的。”东方葭见大家伤心过去劝慰。
“不知道,都找了哪些地方?”水流星知道流眼泪没有用便开始询问。
“全都找过了。”东方叔维一筹莫展。这些天各个沿岸村镇都找过了,被救的活人,被淹的死人,没有一个是云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