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实，你的筝弹得很好，只不过在彼岸楼你的词曲是拿不出手的。”颜姐看着张莜莜，心下说，这个孩子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进来了。

　　彼岸楼是个江湖组织，原因是它是一个连锁性的青楼，而且每个城市所用的名亦一样，也就是说，大契国几乎所有的青楼都是一个人开的，因为开的人身份十分特殊，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却不点破，而所谓的知道不过是在慕容氏三百来号人身上兜兜转转罢了。

　　“如此我便开始了。”秋实笑着说道，脸上的脂粉不厚，却很有一种妩媚动人的味道，她没有过多的表情，张莜莜却觉得这张脸不时再向她施放魅力，就连身为女人的她也有一些心动，不过她坚信自己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她把这种心动定位秋实太过妍丽的容颜。

　　不期城的相府，姓郭，郭子仪坐在上方，卢香琼到不期城的消息几乎是她第一只脚踏入就知道了，下面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外族人的老者，这位老者是西夏的国师，名时巫，而此时他正在介绍骨丸：美人骨，魅香，可制成魅香丸，骨色白粉。素人骨，白，无香，可制成白丸，与任意毒素相融合，无解。恶人骨，腥臭，剧毒，可解白丸。

　　“师傅尸体呢？”卢香琼一到不期城就急急来到这乱葬岗，浓烈的尸臭味一点都没影响到她此行的目的，“尊师重道，行商得果然没一个好人！”卢香琼不停的找寻着李若兰华贵的影子。

　　“香琼……”方聆雪跟在卢香琼身后，卢香琼很冷静，脑中仿佛有一根弦似的，断了就不在是昨日，“她可是师父，可是皇太后啊，怎么可以出现在乱葬岗！”

　　“可是整个不期城的人都这么说的……”卢香琼绕着整个乱葬岗走了四五遭，心中也渐渐的开始虚起来，日出日落，月出月下，深夜的月光散发着瘆人的光，恶人骨散发出的恶臭在这时越来越浓，卢香琼皱着秀眉，眼泪扑啦啦地往下掉，风偶尔会吹过，两人会不自觉的抖动着身子，那边皇觉寺中传来阵阵诵读梵经地声音，卢香琼跪在地上，取出那支李若兰送与她玉笛，轻轻用手拂去上面并不存在地尘土，“从此你都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连你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啊！！！！师父……师父……”张莜莜一会儿摩挲着这枚玉笛，一回儿又把玉笛送回自己的怀里，“师父，下辈子咱们一定要好好的……”师父您最爱梅花了，不孝徒弟给您吹一首《雪梅》，这是首曲，很长的曲，没有词，很长很长。卢香琼跪坐在地上，方聆雪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听着。现在是初春，竟然下起了雪，方聆雪抬头，然后伸出手挡住了卢香琼的头。

　　“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方聆雪望向皇觉寺，月光洒落在她与卢香琼的身上，恍惚有种缥缈感，此景此音，方聆雪不由自主的跟着皇觉寺中传来的梵音一起诵念，“恭请大愿地藏菩萨慈悲护持，恭请大愿地藏菩萨慈悲护持，恭请大愿地藏菩萨慈悲护持……”

　　天微亮，月色隐进了云层中，太阳和月亮相对望，我们在这里忘却了时光。

　　清晨的微霜烙在两人身上，疲倦渐渐唤醒了两人，天似乎不会太好，飘飘的小雪慢慢的变成了细密的雨珠淅淅沥沥的落下，两人才回过神，卢香琼跪下亲了这片土地，然后与方聆雪一同去皇觉寺，打算就这么再过一天。

　　“郭相！”相府中有一位老者跪在高堂之下，“兰皇后的尸骨已经炼好。”

　　“时巫，辛苦了，东西我会让人送去西疆的。”郭子仪让人从时巫手上接过翠瓶，揭开瓶塞，放在鼻尖闻，“果然是美人香，如果胡笳十八楼的美人都在，不知这魅香丸可以炼成几颗！只可惜被火烧死的太多。”

　　“嘿嘿……”时巫轻笑几声走出了相府。

　　风儿仍旧在吹，雨依旧再下，“往下是不期，往上是皇觉寺。”方聆雪从卢香琼身边站起来，抖落身上的雨水，仍旧皱着眉头把一旁失魂落魄的卢香琼拽起来，牵着往上走，躲躲藏藏只能走险路，地湿路滑，皇觉寺早起的洒扫僧人见着两个泥人扭头就跑，扔下的扫帚在地上滚上几圈慢慢停下。

　　“施主，贫僧净空，也是皇觉寺的主持。”洒扫僧人带来一位年龄上了年纪的僧过来，这位老者定定地看着卢香琼和方聆雪一脸迷惑的模样，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来过，于是叹了口气，“我们虽然是只为皇家服务地寺庙，不过自从新皇登基就从来没来过这儿，所以就变得有些凉意，不过我们偶尔收留谢些无家地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请问圆木大师可在？”方聆雪借着雨水抹去脸上沾着的一些污泥，虽然没有抹到，却还是笑意盈盈的问着，毕竟皇觉寺是她从小到大唯一除了皇宫来的第二个地方，即使与郭子仪和离之后去了很多地方，皇觉寺于她而言仍旧是一个好地方。

　　“圆木大师圆寂了，在先皇驾崩的那天。”净空带着他们来到草舍，“平乐公主，现在不期城不安全，其余的我们佛家也不好谈论。”

　　“你知道我？”方聆雪向后退了一步。

　　“俗世中的东西佛家一律不管！如今只是让你歇一宿。”净空将卢香琼和方聆雪留在这儿，自行远去。

　　“是吗？”方聆雪将信将疑，卢香琼确实推开门就坐在地上。方聆雪赶紧将卢香琼提起来按倒桌上，按着记忆去皇觉寺厨房要了热水，结果几位僧人帮着拿来浴桶和几小桶热水过来，匆匆道过谢，把门闩好，将卢香琼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擦身子洗发。方聆雪说：“我知道兰太后对你很重要，可是去的人终究去了，你再怎么想，阎王也不会把她还回来。”卢香琼的嘴唇嗫嚅了下，仍旧麻木，良久她站起来轻声对方聆雪说声谢谢，随即接过方聆雪手中的毛巾替方聆雪擦起来：“郭子仪……为什么？”

　　“可以了，香琼你睡吧。”方聆雪拉住卢香琼的手，轻轻拿过她手中的毛巾，在盆中放下，卢香琼见状也只好听话的转身，躺在床上，却是始终无法完全入睡，今年她三十二了，可是却对这凡尘丝毫不知，就连胡笳十八楼化灰之后，也逃避躲到深山中。

　　方聆雪看着卢香琼闭上眼，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现在是白日，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天色暗暗沉沉，这在春日可不常见，她搬了个板凳就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远方的皇宫，叹着气说：“佛说的话果然有道理，人这一生果然都是有因果的，香琼她来是还郭子仪的果，我呢？我还谁的？”

　　“喝酒么？”杜翰文举着伞站在方聆雪身前，衣裳因为走得急，衣摆下方湿了，整个锦鞋上都是淤泥。

　　方聆雪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雨水亦或者是泪水与疲劳使她的双眼有些模糊，良久才说：“你来啦？”仿佛她知道他一定回来一样，一点儿都不感觉惊讶。